第110章 番外（季修×阮相宜①）
93.28
季修第一次見到阮相宜，是在他五百歲生辰那日。
在牙烏族，五百歲不過等同於人類的十五六歲，看著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牙烏族眾族人在這一日歡聚在季修的大殿內載歌載舞，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好不熱鬧。可他覺得沒意思，於是一個人偷偷溜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他沿著環繞在牙烏族境內的牙河河畔漫無目的地走著，深藍色的夜空中掛著閃爍的星，時不時傳來鳥鳴聲，空氣中有清爽的花香送來。
不知不覺間，他竟走到了牙河邊界，只要踏出去，便不再受牙烏族庇護，外面的未知和危險通通需要他獨自面對。
季修猛然間來了興緻。
日日待著這一成不變的金絲籠中有什麼意思？好男兒志在四方。
可如若他與長老提及此時，他想都不用想，便知長老的回答定然是：「尊長尚且年幼，還未到歷練的時候。」
多無趣。
就在他踢踏著河邊的小石子時，視線中忽然闖入一抹小小的身影。
他定睛一看。
呵，是個小姑娘。
季修對小姑娘沒什麼興趣，只瞥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和腳下的小石子玩耍。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他無意間抬起頭，見那小姑娘正努力伸著手去夠河裡面的什麼東西，纖瘦的身子感覺立刻就要掉入河裡。
天上寒星密布，地上寒冬臘月，這要是掉入河中，怕是小命都要沒了。
季修臉上閃過不耐煩的神色，但到底是做不到袖手旁觀，身形極快地閃到小姑娘身邊，一把撈住她的小身板，往遠離河邊的淺灘上帶，同時訓斥道：「你不要命了嗎？什麼東西那麼重要，非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撿？」
阮相宜被吼得一愣，濕漉漉的眼睛無辜地看著季修：「很重要的東西。」
「在這等著。」季修鬆開小姑娘的腰，徑直朝小姑娘剛剛拚命夠的地方看去。
只見河面上浮著一個香囊，在波瀾的推動上一盪一盪的，若不是正好被一旁的水草勾住了，只怕早就被沖走了。
季修身高腿長，稍微往前探身，再用點巧勁，當下就輕而易舉地拿到了香囊。
他將香囊遞給小姑娘：「吶，給你拿回來了。」
「謝謝哥哥。」阮相宜接過香囊，笑得一雙眼睛彎彎的，露出兩顆小虎牙，十分可愛。
不知怎的，季修竟控制不住地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揉完之後才發覺這不是自己的風格，於是立刻又收回手，刻意板著一張臉教育道：「小姑娘，以後不要這麼晚一個人還在外面，萬一碰到壞人你怎麼辦？」
阮相宜歪頭，不解地重複道：「小姑娘？」
「就是說你呢，小姑娘。」季修一對上小姑娘那雙小鹿般的眼睛，心跳就莫名有些加快，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你才小姑娘，」阮相宜略帶怒氣的聲音透過夜風傳到季修的耳朵里，「你全家都小姑娘。」
季修：「……」
怎麼回事？這小姑娘咋好心沒好報呢？不謝謝自己也就罷了，怎的還問候起恩人的全家來了？
季修方才心跳加速的感覺立即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無名的火氣：「古人誠不欺我啊！」
「什麼？」
「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季修氣呼呼地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要走。
然而他才剛邁開腳步，袖口就被一雙軟軟的小手拉住，力道不大，卻莫名讓人感受到其中的倔強：「你別走，你把話說清楚！」
季修無奈地轉身：「你想怎樣？」
「……」阮相宜感覺自己被問住了。
他想怎樣？他其實也沒有想怎樣，他就是想告訴他，自己不是小姑娘。
見對方不說話，季修更是沒了耐心：「算了，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權當我做了一回呂洞賓吧。」
聽到這話，阮相宜漲得滿臉通紅：「你怎麼罵人呢？」
「……」季修覺得頭疼，並不是很想理會對方。可袖口被緊緊地攥住，他想用力甩開又覺得很沒有禮貌，便一直忍著，「給個痛快話，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放我走？」
阮相宜突然委屈道：「我不是小姑娘。」
他的聲音太小，季修沒聽清：「你大點聲。」
「我說，我不是小姑娘！」阮相宜閉上眼睛，用盡所有力氣大喊出聲。
陡然提高的音量把季修嚇了一跳，他掏了掏耳朵：「不用這麼大聲，我沒聾。」
而後側頭看到對方時，發現他正用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自己。季修突然間有些無所適從，於是移開視線敷衍道：「行行行，你不是小姑娘，我是小姑娘行了吧？」
他沒看到阮相宜原本帶著光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
見對方沒說話，季修再次開口：「現在我可以走了嗎？祖宗。」
阮相宜的聲音里充滿了失落：「果然，你也不相信我。」
季修不知道對方這突然其來的濃重失落是從何而來，頓時愣了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雙雙沉默著。
也就是這沉默的間隙，季修有時間認認真真地觀察對方。
一張小臉白白凈凈的，眼睛大而明亮，鼻樑秀挺，小嘴不點而紅，說是粉雕玉琢也不為過，總之長得怪好看的，這不是小姑娘是什麼？
一想到對方是小姑娘，季修覺得自己一直不說話有點欺負人，於是又主動開口：「喂，我叫季修，你呢？」
阮相宜眼尾微微發紅，一副要哭出來的模樣。季修一見他這樣樣子，頓時就慌了，手忙腳亂地想去拉他的手，又礙於對方是個小姑娘遲遲不敢動，最後只好妥協道：「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別哭好不好？」
季修是真的慌了。牙烏族裡同樣年紀的多數都是些臭小子，他從沒跟這樣軟軟糯糯的小姑娘相處過，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哄才能將對方的眼淚哄回去。
聽到他這樣說，阮相宜猛地抬起頭，眼尾仍舊紅紅的，但聲音里明顯是憤怒：「誰說我哭了？我是被你氣的！男子漢大丈夫才不會哭！季修是個討厭鬼！」
「……」
老天爺，誰來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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