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弄疼你了？
28.87
陸巡護著許之來到車上，兩人坐在後座都沒有說話。
許之一直垂著頭不敢看陸巡。
陸巡看著他身上的傷，眼裡滿是心疼，他伸手輕碰了一下許之手臂上青紫色的傷，喑啞著聲音問：「疼嗎？」
許之低著頭沒有說話，搖了搖頭。
陸巡卻覺得很疼。
他抬眸看了看司機：「去醫院。」
他剛說完，許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眼裡滿是請求。
陸巡讀懂了他眼裡的情緒：「不想去？」
許之用力地點了點頭，他上次就是在醫院看到了死去的爸媽，他不想再去那裡，那裡像是有惡魔一般，人進去了就出不來了。
裡面的氣息和所有的一切都會勾起那段讓他難過的過去。
他不想去，死也不想去。
「好，那就不去。」說完，陸巡對司機說，「直接回家。」
「好。」
司機直接將車開到別墅門口，陸巡扶著許之從車上下來，傭人見狀忙過來幫忙，陸巡止住了：「我來就好。」
他扶著許之進了客廳，吩咐一旁候著的吳叔去把醫生叫過來。
十分鐘后，醫生到了。
他從頭到尾給許之檢查了一遍，還好都是皮外傷，沒有什麼大礙，陸巡鬆了口氣，許之卻無所謂，好像剛剛經歷了毆打的不是他一樣。
醫生交代了事情，開了一些消腫化瘀、消炎的葯被陸巡送走了。
陸巡看著桌子上的葯，緩緩打開。
他取出棉簽，小心翼翼蘸取葯：「來，把手伸出來。」
許之乖乖伸出來。
陸巡輕輕將葯塗抹在青紫色的傷上，像是羽毛在他手臂上輕輕滑過，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許之看著認真又謹慎的他心裡一暖，好像從沒有誰這麼寶貝地對待過他。
他眼睛灼灼地看著陸巡。
陸巡抹完，倏地抬頭，對上他的眼，皺了皺眉問：「怎麼？弄疼你了嗎？」
許之搖了搖頭。
「沒有。」
這是許之為數不多的話，聽到陸巡耳朵里卻格外動聽。
畢竟那時候的許之是惜字如金的許之。
塗抹完手臂，陸巡繼續幫他處理臉上的傷口。
臉上的皮膚比較細膩，無論陸巡怎麼輕，許之都能感覺到疼痛襲來，他斂眉，不吭聲。
陸巡見狀，問道：「很疼？」
明明疼得臉色都變了，他卻裝作很輕鬆的樣子，抿緊嘴，不說話。
陸巡看著他這個樣子，心裡既氣憤又心疼，開口的語氣也變得很複雜。
「疼為什麼不告訴我？」
「受傷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被欺負了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巡一連串問出三個問題。
許之咬緊牙關，眼神倔強地看著他，眼裡有淚光閃爍，但是很快又被他強壓下去，那時候的他很不喜歡把真實的情緒展現在人情，遇到事情都是自己默默承受，往肚子里吞。
陸巡見他不說，繼續問：「是不相信我嗎？」
許之感受到陸巡語氣里的生氣，默默垂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在被混混毆打時，他都沒有服軟，在面對陸巡的目光時，他卻哽咽了。
「不、不是。」
陸巡聽到他略帶哭腔的聲音，心瞬間被觸動，將葯往旁邊一放，不管不顧地將他摟進懷裡：「你不要怕麻煩我，被欺負的時候可以告訴我，我幫你欺負回去。你知道看到你被挨打時我多難受嗎？許之，這個世界上，你不是一個人，你有我，有我的。」
陸巡聲音低沉，一字一句都傳在了許之耳朵里。
許之強忍許久的淚珠滑落下來，掉在陸巡胸前的衣服上。
十八年來，從沒有人告訴過他這些。
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要惹事，別人打他了，他不可以打回去，因為家裡沒錢賠。
別人罵他了，他不要理會，反正被罵又不會掉塊肉。
小時候，他很喜歡電子琴。
那時候爸媽每周給他20塊錢零花錢買午飯，他為了攢錢買琴，常常中午不吃，餓得頭暈目眩，實在扛不住了就去學校的公共水龍頭下喝飽水，好像這樣就不會餓了。
就這樣，他堅持了一個學期，攢下了買琴的錢。
琴買回家的那天，他開心地彈到半夜，明明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卻樂此不疲，要不是爸媽阻止，他可以徹夜不眠。
但是這樣的快樂沒持續多久。
鄰居家的小孩知道他買了琴后，天天來玩。
許之內心很拒絕，跟爸媽說了自己的想法后，被爸媽拒絕了。
爸媽以維護鄰里關係為由，每天都熱情地接待鄰居小孩。
鄰居小孩所謂喜歡玩琴只是借口，他就是見不得許之有比他好的東西，有次，他趁著許之沒有回家，將可樂倒在琴里，琴直接廢了。
許之回到家，氣得眼睛通紅，拿著琴就要往鄰居家沖，嚷嚷著讓對方賠。
爸媽卻拉住了他，說對方不是故意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讓他不要鬧事。
從那以後，許之就真的不鬧事了。
以致於後來……在那些混混打他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默默承受，因為這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即使這樣。
他骨子裡還是不服輸的，是倔強的。
陸巡的出現，顛覆了他以前的想法。
陸巡告訴他，在這世上他不是一個人，他還有他；他不需要忍受委屈，不能被欺負，陸巡告訴他怎麼愛自己，也告訴他怎麼愛他。
陸巡緩緩將他從懷裡推開，認真地看著他：「知道了嗎？」
許之濕潤的眼眸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陸巡伸手將他臉上的淚痕擦拭乾凈，語氣溫柔：「知道什麼？」
許之緩緩開口。
「知道我有你。」
「乖。」
陸巡故意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頭，一副哄小孩的模樣。
許之被他逗笑了，他笑起來兩個深深的酒窩，跟他一直以來的憂鬱模樣完全不一樣。
陸巡看得有些呆了，原來他笑起來這麼好看。
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許之笑。
可惜陸巡還沒看夠，許之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眼裡藏著深不見底的幽深，他垂著頭，手在沙發上畫圈圈，低低地問：「你可以教我打架嗎？」
他想變成跟陸巡一樣厲害的人。
陸巡沒有絲毫猶豫。
「可以。」
就這樣陸巡滿足著他的要求。
花了兩年時間把他從原來的陰鬱少年變成後來的陽光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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