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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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舊的房間里擺著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子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女人正對著鏡子神神叨叨地捯飭自己的頭髮。
許之透過鏡子看到女人的臉，一瞬間感覺腦子一蒙，腦袋不會思考了，頓在原地一動不敢動，眼睛圓睜，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任禾看到他的反應，沒有絲毫意外，早就猜到了會是這樣的場景，他繞過許之來到許念身邊，手自然地搭在許念的椅背上，微微俯身，問：「你在幹嘛？」
許念聽到聲音，反應遲鈍般愣了愣，隨即抬起頭看了任禾一眼。
「我在梳妝。」
「梳妝幹嘛？」任禾繼續問。
許念朝著任禾噓了一聲：「偷偷告訴你，你別告訴別人，陸巡不喜歡我散著頭髮，我得把頭髮紮起來，被他看到我散著頭髮，會生氣的。」
許之聽到許念的話，表情更加誇張，他腳下像是被抹了膠水一般，沒有勇氣抬步走進去，因為走進去。
許之盯著許念的臉看，看著看著突然頭部傳來一陣疼痛，他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扶著門框，表情猙獰，腦海里浮現出很多畫面，很多畫面都跟陸巡有關。
畫面里，陸巡和許念低聲耳語，兩人你儂我儂，親密無間地摟摟抱抱，許念依偎在陸巡懷裡，嬌嗔嫵媚。
許之心一緊，感覺呼吸都不流暢，他緊緊抓住頭髮，扶住門框的手微微顫抖。
緊接著畫面轉換到另一個場景。
陸巡冷著臉回到家，他自己則一臉傷心地坐在沙發上，絕望地質問陸巡：「既然你這麼喜歡許念，那我算什麼？玩物嗎？」
陸巡淡漠地掃了他一眼。
「你不過是我隨手撿回來的一條狗，玩膩了，自然得扔掉，難道你覺得我有回收廢物的癖好。」
畫面里的許之傷心欲絕，一種揪心的疼痛感侵襲他的心，讓他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緊緊抱住自己，想繼續問，在對上陸巡嫌棄的目光時，所有的話頭吞回肚子里，他自嘲地笑了笑，並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換回真心，有的真心也可能餵了狗。
畫面里的許之跌跌撞撞地從陸家別墅出來，走在安靜的街道上，他整個人恍恍惚惚，神情渙散，過馬路時根本沒注意有沒有車，只想快點逃離這裡，逃離有陸巡的地方。
以前的他恨不得一直纏著陸巡，想隨時隨地粘著他，誰知有一天，會這麼想要離開。
許之腦海里的畫面越來越多，每一幅畫面都在訴說著他往日的悲傷，每一幅都在見證著他的自作多情。
許之越想越奔潰，他感覺到胸口突然泛起一陣噁心，難受得厲害。
他扶著門框緩緩蹲下，伏在地面上嘔吐起來，乾嘔讓他渾身顫抖，眼淚順著眼角留下來，滴在髒亂的地上，留下點點痕迹。
許之因為嘔吐不出，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眼淚直流，他手撐在地面上，泣不成聲，嘴裡低聲嘟囔：「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原來陸巡沒有告訴他的記憶是這樣的。
他笑自己是個傻子，居然那麼信任陸巡。
也對。
一個被玩膩了的玩物沒有資格知道自己的過去，他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活該被人這麼玩弄。
許之抬起頭看著面前瘋瘋癲癲的許念，心裡亂成一鍋粥，明明有許多話想問，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鏡子里的許念就是曾經的自己不是嗎？
許念也是被玩膩了，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吧。
陸巡真行啊。
將他們兩個人傷得遍體鱗傷。
許之害怕看到這樣的許念，他揪著胸口的衣服，跌跌撞撞地往門外跑，將門口的掃帚撞得倒在了地上，身體蹭過布滿灰塵的扶手而不自知，他只想離開這裡，像三年前離開陸家別墅一樣，離得遠遠的。
他的腦海里閃現過去的畫面，又閃現剛剛看到的場景，一時之間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他拿手敲了敲自己的頭，疼痛讓原本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一點。
他越敲越用力，任由疼痛侵襲全身。
許之神情恍惚地走在路上，腳步虛浮，不是撞到路邊的電線杆，就是撞到垃圾桶，他看著灑落一地的垃圾，沒做任何停留，直接往前沖。
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知道現在離許念很遠了，他累得氣喘吁吁地站在街道邊，垂眸看了眼路沿，隨意地坐下。
如果此刻有娛樂記者在場，他有得上熱搜了。
他將頭深深埋在大腿里，一手握成拳，一手揪著自己的頭髮，他很想回去質問陸巡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可是他又害怕從陸巡嘴裡聽到他不願意聽到的答案，糾結的情緒將他的心都要撕碎了。
他一拳一拳砸在水泥地上，粗糙的路面將他的手刮出一道道血痕，他無動於衷地繼續砸，一拳接著一拳……
他正砸著，褲兜里的手機猛烈震動起來，他收回手，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陸巡打來的。
上面「許之的陸巡」五個字矚目又刺眼。
一個小時以前的他天真地以為自己確實是陸巡的，現在想想只覺得可笑，他確實是陸巡的，可惜，陸巡不是他的……
許之氣憤地盯著上面的備註看了幾秒，揚起手，將手機重重地朝地面砸去，頓時手機碎成很多塊，他看著一地的碎片笑了笑。
這樣就挺好，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麼還來招惹他。
是覺得沒玩夠嗎？
許之緩緩站起身，漫無目的地朝道路盡頭走去，走累了，他隨意地找了家小旅館，開了間房，小旅館不規範，破舊又狹窄，連他身份證都沒查，直接放他進去了。
許之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可不想陸巡找到他，最好永遠都找不到。
這樣至少他還能抱有一絲幻想，陸巡是愛他的，是在乎他的。
許之連鞋都沒有脫，澡也沒有洗，隨意地躺在床上，看著泛黃的天花板，虛弱得彷彿剛跑完馬拉松。
他閉上眼睛，腦海里想起過去自己自殺的樣子，心裡五味陳雜，矛盾不已。
這個想法又爬進了他腦子。
好想再死一次啊。
沒有陸巡的愛，他要怎麼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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