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後宮不可一日無主
8.33
……
深夜，相府的書房中。
「不知父親深夜喚我來此有何事？」沈景澤平靜地看著沈江許，眼底不起絲毫波瀾。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沈江許覺得眼前這個庶子越發的陌生了，對待府內任何人都是一副萬年不變的撲克臉的表情，就像是一個沒有喜怒哀樂的傀儡一樣。
又或許是因為，在這之前，他從來沒有正眼看過一眼他這個庶出的兒子。
內心深深的嘆了口氣，沈江許下意識的以為，沈景澤是在因之前被他忽略而賭氣：「阿澤，之前，是我忽略了你，是父親的不對，父親向你賠個不是了。」
沈江許邊說邊站起身，走到沈景澤身前比劃著。
「現在都快比我高了。」
抿著唇，沈景澤沒有說話。
現在再來扮演什麼父子情深，不覺得甚是可笑嗎？真當他還是以前那個渴望父愛的傻孩子？呵！
「過來坐下，讓爹好好的看看。」
不管怎樣，如今嫡子已死，夫人和他年歲已高，沈景澤無疑是繼承他衣缽的最佳人選。沈江許拉著沈景澤坐到椅子上，盡量做出一副慈父的模樣，「爹知道你心中有氣，可爹每天忙於朝政，確是沒有時間來陪你，當年你娘……」
打感情牌？沈景澤突然抬眸打斷他，「我娘？父親可還記得我娘長什麼樣？記得我娘姓甚名誰？可還記得那夜醉酒你去的是什麼地方？」
他的娘親，不過是和沈江許有了一夜雲雨，還是在醉酒之後的濫情，本來沈江許是想掩蓋此事的，可誰料，他娘親卻就是在那一夜懷上了他。
是，沈江許位高權重，身為丞相，還放下身段對自己的夫人一心一意，在大婚當日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這確實令人感動。
可，他身為庶子，因不受寵而被毒打，何其無辜，他的娘親，淪為丞相夫婦愛情的犧牲品，又何其無辜！
說不怨，不恨，那是假的。
說沒有期盼過父愛，奢望過被看見，也是假的。
可真當這一刻到來，他成了沈江許眼中的唯一，沈景澤反倒覺得反感、排斥，甚至是作嘔。許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了沈江許這麼做，不是出於真情，而是迫於現實罷。
「莫要喊得這麼生疏，叫爹便是。你娘的事……是爹錯了，爹不說了。」沈江許見提及母親讓沈景澤有點生氣，便趕忙道歉，打算換個話題，「爹之前太忙了，沒時間陪你，以後，爹會專門抽出時間來教你習文練武的。」
不過是沒了繼承人，怕被人奪了家業，現在倒是想起他了？沈景澤驀地笑了，眼角眉梢卻儘是譏嘲。
比起在這裡和人虛與委蛇，他更願意回到那個私宅。
見不得光也無妨，至少有她陪著。
「習文練武，好繼承丞相衣缽？」沈景澤一出言，直接把沈江許所有的話堵在喉嚨里。誰料，他卻莞爾，只是，這笑意並不達眼底，「當然可以，但我想延續婚約。」
婚約？
「什麼婚約？」沈江許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輕啟薄唇，沈景澤一字一句擲地。
「——與長公主的婚約。」
嫡子已死，信物歸還，然，婚約未解。
……
次日清晨，早朝之上。
文武大臣以及百官全都鶴立，未嘗有半分的怠慢，全都警惕著。
喻亦昭一馬當先，站在眾臣之首。
一位太監高聲宣唱后，陛下上朝。
「眾位愛卿有何事啟奏？」喻九彥顯得睡眼惺忪，明顯的昨日未休息好。
喻亦昭猶豫的看了一眼眾人，既然眾人沒有話說，那此事就由她來說。
前些日子，皇兄已然曾問過她立後事宜，新皇立后，必須重視，本來。這個位置是要落到沈之宸頭上的，只可惜這一次，沈之宸給了她一巴掌，這才把皇兄立后的心思消了些。
這一世，喻亦昭一定會盡全力阻止沈之宸登上后位！
「陛下，臣妹認為後宮不可一日無主，后位空懸多時也，過於令人憂心。」喻亦昭上前進言，周圍的人全都起來一片唏噓，長公主膽子還真是大了，居然敢當著陛下的面提及此事。
「長公主除了此事，還有何事商量？」
「稟陛下，沒有。」喻亦昭低垂著頭恭恭敬敬，但是言語上一點都不容置疑，似乎所有的人都要考慮這件事兒。
喻九彥略微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想了想措辭，欲要把此事蓋過去，「長公主未免過於擔憂了，後宮雖說不可一日無後，但也不能隨便找個品德不堅的頂替后位，恐怕要鬧出分亂。」
擺明了喻九彥就是不願意立后。
其餘的大臣聽了這件事情，知道喻九彥的心思，以後也紛紛附和。
「長公主還請聽老臣一言，確實如同陛下所說，後宮之位不可有品德不堅之人替代。」喻亦昭倒是不客氣，既然喻九彥不願意立后，她還非得把尺子放在檯面上。
「放眼後宮之中，也有位品德賢良的妃嬪，可以勝任此位置。」
此話一出眾大臣又是一片嘩然。
「還請長公主三思啊，雖說后位空懸確實不利於開枝散葉，但是也實在沒有什麼後宮妃嬪能夠頂替，更何況，陛下剛登基不久，立后一事可以暫緩，容后再議也不遲。」
大臣把話已經拋出來了，但是片刻之後似乎又有了新的主意，「若是長公主非要將后位之事提上日程，老臣有一位佳人可以舉薦。」
喻九彥看著朝堂之下的這群人便覺得頭疼，但又不能避而不談。
「那愛卿說說究竟是何人。」
「以老臣所見，此等能當大任的佳人，應為朝陽郡主。」
喻亦昭略一思索：「臣妹附議。」
一聽此話眾人又是一片吃驚。
誰人不知，那朝陽郡主秦沐安，——可是出了名的小霸王。
明媚如風，輕盈似箭。秦沐安的顏容明艷張揚，已過了及笄之年，堪比蘭陵城第一美人兒，父親更是當朝驃騎大將軍，但至今，無人敢上門提親。
那可是個不安於室的主兒，若朝陽郡主做了皇后，後宮還不得翻了天！
「臣反對，還請陛下三思！」
喻亦昭頭都沒回，就知道是誰反對了，當然是秦將軍。
作為朝陽郡主的父親，自然不願意女兒捲入後宮之中的爭鬥。
再加上虎父無犬子，將門虎女，怎能屈居於後宮之中？
聽到這個聲音，喻九彥很高興，本就不想去提及立后之事，如今連郡主的父親都反對，自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秦將軍既然不願，朕也不能過於勉強，立后之事，推后再說吧。」
朝堂之上的動亂，就被這麼翻篇了。
諸位大臣也如同看好戲一般的，看著喻亦昭和其他幾個舉薦朝陽郡主的大臣。下了朝以後，喻亦昭心情自然不好，思忖著該如何找到比沈之宸更合適的人選。
突然，只見一位身著滇紅色朝服的男子，匆匆的走向喻亦昭。
文官綉禽，武官綉獸。瞧眼前這少年衣衫紋獸，當是位將軍。
跟在喻亦昭身後的傅恨水眼疾手快，一把攔住來人，「少將還請改日再來找我家公主，我家公主還要前往御書房有要事商量。」
顯得悶悶不樂的喻亦昭走在前面，聽到這些動靜也未曾回頭。
眼見喻亦昭頭也不回的走遠，秦沐風急了：「讓開，我與長公主殿下也有事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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