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世紀婚禮
0.96
天沒亮,寧梔就已經開始做造型。
在婚禮開始前,寧梔提前試過了三種妝面,現在化妝師正在做緞面主紗造型,用於禮堂宣誓。
儘管已經預想過無數次,真到了這一天還是緊張的。
寧梔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嫁給霍南斯。
但她也清楚,這場盛大的婚禮不過是兩個家族的聯合。
霍南斯不喜歡她。
他喜歡的一直是從小被嬌養這長大的寧熙。
「放輕鬆,今天的寧梔全世界第一漂亮。」唐昭靠著單人沙發,握住了寧梔僵硬的手。
化妝師也笑道:「不是我說好話討好寧小姐您,您真的是我從業這麼多年來,遇到的底子最好最漂亮的新娘。」
「謝謝。」
寧梔看著鏡子,裡面的女孩漂亮卻又陌生,與回到寧家的七年前的自己判若兩人。
寧梔出生當天,醫院鬧了個烏龍,將她與另一個小孩無意中對調了,導致了兩個女孩人生錯位。
那對夫妻在寧梔三歲時,於車禍雙亡,她被送往孤兒院。
十六歲那年,寧家找到了灰頭土臉的寧梔。
寧父寧母將她抱在懷裡,泣不成聲,「知道嗎?你是我們的寶貝,我們找了你一年都快瘋了。」
寧梔全身僵硬,局促到手臂不知道如何安放,她聞到了陌生的昂貴的卻令人愉悅的香味以及從未有過的溫暖安定。
她被寧父寧母帶回去。
房子很大也很漂亮,她穿著洗到發白的裙子與一切都格格不入。
寧熙從中央旋轉樓梯走下來,精緻的像是陶瓷娃娃,她主動伸手,笑容近乎天真,「你一定是姐姐了,媽媽說你比我早出生三分鐘,所以我應該叫你姐姐。」
寧梔伸出手,手指冰涼。
寧母欣慰看著自己的丈夫,「你瞧,她們一定能很好相處的。」
在寧父寧母不在的角落,寧熙扭頭厭惡的從上將她打量一遍,「你知不知道自己就像是個乞丐,真的臭死人了。」
寧熙的一句話將她拉回現實,那時候她就該明白,在這缺失的十六年裡,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她永遠是多餘的那一個。
「今天是你一生很重要的日子啊,寧梔你不能這麼苦哈哈的。」唐昭歪著頭打斷她的回憶,手指抵著自己的唇角,往上揚,「你要開開心心的。」
寧梔深吸一口氣的,點頭,「好。」
唐昭看向門口,「叔叔阿姨怎麼還不來?」
「可能有事耽誤了。」不用想都知道,他們正陪在寧熙身邊,安撫她的情緒。
如果沒有寧梔的話,今天婚禮坐在這裡的本應該是她。
但即便寧梔有多不受寵,但對霍家而言,她的身上才是留著寧家正統的血脈。
寧梔強打起精神,拉著唐昭一塊詢問化妝師化妝品的推薦。
化完妝,唐昭拉著寧梔一塊拍視頻。
看著鏡頭,她問:「梔梔,許願!」
屏幕里的寧梔端坐,雙手交握,被突然問起時下意識看向唐昭。
唐昭笑,「看我幹什麼,看屏幕,這是你人生全新開始,許願很靈的。」
「真的嗎?」
儘管半信半疑,寧梔還是看向屏幕,凝視著自己的眼睛,好一會輕聲道:「願君如同樑上燕,歲歲常相見。」
*
婚禮快開始,寧梔去隔壁房間找寧父寧母。
婚紗的裙擺很長,行走起來,像是搖曳的百合花,是每個女孩都夢想中的衣服。她有一瞬幻想自己
門沒關,她正要握住手柄推開時,聽到裡面寧熙的啜泣聲。
寧母也帶著哭音,「熙熙你別哭了,媽媽心都要碎了。」
「從寧梔回來開始,你們就不喜歡我了是不是,我早就已經是多餘的存在了。也對,你們始終才是有血緣關係的一家人。」
寧熙的聲音帶著哭腔,斷斷續續。
「熙熙你這樣說就是真的傷了媽媽的心,這些年我們對你怎麼樣,你應該是最清楚的,我們這二十多年的感情,是誰都比不上的。」
「那為什麼明明我跟南斯哥哥互相喜歡,嫁給他的卻是寧梔!」寧熙泣不成聲,「你們根本就是騙我!」
「對不起熙熙,這是霍家的要求。」
始終沉默的寧父也開口:「以後爸爸會給你找更好的。」
「不要,我不要,我只要南斯哥哥!」
「熙熙,你乖一點。」
「以後怎麼辦,只要看到寧梔,我就永遠忘不掉,我覺得膈應,覺得噁心!」
寧母嘆氣,「梔梔嫁過去之後,我會讓她少回來的。」
……
寧梔也不知道聽了多久,她靠著牆緩緩蹲下來,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的乾乾淨淨。
她伸手,摸到了一片濕潤時才驚覺自己在掉眼淚。
哭什麼呢,早知道是這樣不是嗎?
她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越擦,眼淚越洶湧。
寧梔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房間,在唐昭跟化妝師驚異的目光中,解釋自己是不小心碰倒了水,又用帶水的手弄髒了妝。
蹩腳到底的謊言,兩個人卻默契的誰都沒細問。
化妝師重新給寧梔上妝。
寧父寧母來時,問:「怎麼還沒化完?」
寧梔從鏡子里看著兩位,笑道:「是我不小心弄花了妝,反倒麻煩了姐姐重新補妝。」
「怎麼能弄花了妝?」寧母皺眉,走過來。
「大概是太不捨得爸爸媽媽了,哭花的吧。」寧梔彎了彎眉眼,半開玩笑的語氣。
寧父寧母神情複雜的對望一眼,誰都沒再說話。
寧梔漸漸收了笑。
她雖然低微但也是有自己的驕傲,她沒有賤到心甘情願嫁給心有所屬的男人。
如果不是霍家老一輩的堅持以及寧父幾乎跪下求著她,她怎麼可能答應這場沒有感情的聯姻。
分明……
分明她也是犧牲者,他們卻對此視而不見。
與其說是視而不見,不如說不在意罷了。
*
婚禮進行曲響起時,寧父拍了下寧梔的手,示意要步入教堂。
寧梔回過神強打起精神,她深吸一口氣,同時不由自主的將脊背綳直到發疼。
教堂的門被打開,寧梔抬眼,見到紅毯盡頭頎長身影。
他們相隔著數十米,模糊的視線使得他像是虛幻的存在,就好像鏡中花水中月,可那目光定定的看過來,帶著初冬的冷意,顯得冷冽又悠遠。
這條路,顯得格外漫長。
越往前,霍南斯的臉部冷硬線條也逐漸清晰,略顯得淡情的薄唇,以及永遠沒有情緒的眉眼,看人時,又帶著與生俱來的壓迫感。
四目相對時,周圍像是瞬間被消音,靜到只剩下她左胸腔里心臟的跳動聲,頻率快到幾乎隨時都要失控。
寧父停下來看著霍南斯,「我把女兒交給你了。」
「嗯,我會照顧好寧梔的。」霍南斯的聲音低沉沉穩,他握住寧梔的手,帶著不輕不重的力度。
寧梔掌心傳來溫涼的溫度,如同他整個人一樣,是偏冷的。
但她依然貪戀這細微的溫度,憑著本能的反握緊了對方的手。
霍南斯抬眼,略有些意外與不習慣。
兩家確定聯誼之前他們並沒有太多接觸,似乎也只是見過一兩面的樣子,他記不太清。
但他隱約記起她的樣子,像是只受了委屈的兔子,眼尾與鼻尖泛著紅,眼眶裡的水霧瀰漫,小聲的抽泣。
後來才知道她是寧家認回來的女兒,卻活得小心翼翼,跟寧熙,是相反的性格。
按照流程,神父宣布了誓言,交還鑽戒,親吻……
霍南斯吻過來時,寧梔的心臟好似皺縮成了小小的一團,只手就能握住,鼻尖相觸時,他低聲詢問:「可以嗎?」
寧梔極力剋制,全身繃緊,閉上了眼睛。
唇齒相接前,清冽的冷杉味道撲面而來。
寧梔攢緊他衣服一角,徒勞的想要記住這種味道,獨屬於霍南斯的味道。
霍南斯吻的輕也吻的溫柔,淺嘗輒止,並不讓她討厭。
也許,這真的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宣誓完畢,酒宴正式開始。
寧梔被唐昭攙扶著回到房間,她需要換掉婚紗穿上中式喜服,將長發盤成髮髻,髮髻上帶上金色珠釵。
比起剛才的婚紗的聖潔,現在更多了傳統的味道,頗具古典的韻味。
唐昭替寧梔帶上珠釵,笑:「我們梔梔就是好看,可以駕馭任何一種風格,比那個寧熙不知道好看多少。」
「昭昭。」寧梔皺了下眉,提醒她。
「我說的是實話啊,不過剛才怎麼沒看到你那個妹妹,捨不得你所以哭暈了?」唐昭跟寧梔多年朋友,寧熙那些惡臭行為她親自見識過,談起時便帶著不屑。
寧梔想到前面寧熙哭訴,「應該是身體不舒服吧。」
「她倒一直腦子有病。」
「……昭昭。」
「知道了知道了,不談她。」
唐昭百無聊賴的翻開手機,沒看幾眼瞥見熟悉名字時下意識罵出聲,「卧槽,寧熙又在鬧跳樓?」
說完,她反應迅速的點開了新聞的界面然後遞給了寧梔,照片里雖然拍的比較模糊,但跟寧熙的衣服以及臉都對得上。
「我先通知爸媽。」
那一邊遲遲沒有接聽,好不容易接通后,寧梔顧不上其他搶先道:「爸媽,寧熙出事了。」
那邊沉默了會。
然後傳來寧父的聲音,「……我們已經在路上。」
寧梔深吸了口氣,「我現在就過去。」
「不用了……小霍在……熙熙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是你,我怕她到時候受了刺激,衝動做了傻事。」寧母的聲音顯然是哭過。
寧梔握緊手機,「好,我知道了,有什麼情況您跟我打電話。」
話沒說完,那邊已經掛斷了。
唐昭一臉無語,「寧熙這女人怎麼還能作個沒完呢,我唐昭就把話放在這了,全世界的人想要自殺,她寧熙都不會。」
要死要活一向是寧熙的拿手好戲,寧父寧母很吃這一套。
「還化嗎?」化妝師小聲詢問。
寧梔抬眼,斂去了其他情緒,「化,麻煩了。」
一場婚禮,父母跟丈夫都消失了,如果她再不出現,這場笑話鬧得更大。
唐昭不得不佩服寧梔的心理素質,如果是她婚禮上被親爸親媽以及老公一聲不吭丟下了,她說不定能將這一把火給點了。
寧梔照常出現在酒宴,敬酒致謝,禮節上半點不落。
但她也知道即便再怎麼裝出無所謂,她就像是跳樑小丑,不過大家只是心照不宣的陪著演戲罷了。
沒有新郎,鬧洞房也直接省了。
寧梔沒有換下喜服,她坐在床尾,看著牆壁上紅色的囍,枯坐了整整一夜。
作者有話說:
風水輪流轉,今天霍狗虐梔梔有多狠,以後追妻就有多艱難
追妻路添磚加瓦,沒有一隻霍狗是無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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