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搬弄是非
8.89
趙拓面上的笑容綳不住了。
他是家臣，而不是家生奴才！臨江王是少有的仁德之主，很賞識他的才華，只是他的封地小而偏僻，身邊實在沒有適合的職位，又不想讓趙拓屈才，只當個吃閑飯的門客，才暫且讓他擔任王府總管一職。
王爺為了讓他寬心，私下裡不止一次說，他就如同兄長一般可靠，王府內外都知道他深得王爺信任，沒人不是敬著他的！
如今一個魔教妖女，竟然罵他只是個奴才？
白星憐撩開車簾，居高臨下的看到，趙拓額角已經暴起青筋，卻還勉力讓嘴角上揚的猙獰。
她太知道怎麼踩趙拓的痛點了。
「回去告訴你家主子，他貴人事忙，不親來迎接我可以理解，至少得派個有分量的人來。」
說罷，素手一揮，車簾放下，連個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機會都不給趙拓。
哼，憋不死他！
趙拓碰了一鼻子灰，卻也不敢得罪這一位貴客，咬牙走了。
時進中午，外頭的百姓因著太陽越來越毒辣而等不住了。看熱鬧的人群逐漸散去。
白星憐在車內倒是坐的安穩。
半個時辰之後，她隔著車簾聽到馬蹄疾馳之聲，隨後有人下馬來到車前，朗聲道：「在下白元明，前來代王爺恭迎貴客。」
白星憐呼吸一滯，眼圈兒突然有些發酸。
她萬萬沒有料到，來的竟然會是她的長兄。
上輩子，她聽聞長兄身上舊傷複發，生命垂危，曾想要出宮探望未果就被軟禁了，直到死都沒見上一面。
一簾之隔，白星憐心生感慨，外頭的白元明，卻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領兵打仗他在行，嘴皮子功夫他不行。
他是在城內巡邏時，遇上了氣急敗壞的趙總管，被強行安排了這個來接人的苦差事。
趙拓根本就沒回王府里找姜修齊請示：這樣會顯得他沒本事把差事辦好。
他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這個解決方法，就是找個替死鬼。
若白元明能請得動星憐聖女，是他有識人之明。若白元明接不回去，這辦事不利的責任，也能推出去一半。
白元明正忐忑的等著車上的「貴客」問他是何官職，卻聽到「嘩啦」一聲，車簾掀開，一個娉婷的身影走了下來。
「既然是白守備親自前來，那還算你們王爺有點誠意。你帶路，我要先去看看驛館條件如何，再決定是跟教眾們同住，還是去別處落腳。」
白星憐當然知道，窮得叮噹響的臨江王城裡，驛館是怎麼個破落模樣。她故意要額外走一遭，就是為了多跟白元明說說話。
白元明詫異於他這樣不高不低的官職，這位遠道而來的聖女如何得知？他心說，怕不是王城裡有不少拜月教的釘子。
白星憐看到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就猜到他在想什麼。
大哥哪裡都好，就是性子太過耿直，想法都寫在臉上。
她眯起眼睛淺笑：「好奇我為何認識你？我同袁柳眉袁姑娘，也就是你們王爺的表妹，從前有些交情，這王城裡有些什麼青年才俊，她都清楚的很。」
白元明立刻露出釋然的表情。
隨後卻又換上了不可置信的神情：「在那位表小姐口中，白家人，也算青年才俊？」
白星憐一挑眉。
是了，白家是夷族人，就算是當地頗為有勢力的豪門望族，可漢人還是瞧不上他們，只當是未開化的山野之民。
首當其衝就是王太后和袁柳眉。
「她的話，褒貶需要反著聽。」
白元明哈哈大笑：「白姑……掌教，您還真是快人快語，與傳聞中大相徑庭。」
白星憐好似很好奇一般：「哦？傳聞中我該是什麼樣？」
白元明耿直心腸，有人問，他就照實說了：心狠手辣，喜怒無常，為了練邪功和蠱毒罔顧人命。
這其實倒也不算謠傳，但白星憐自然不會在兄長面前大喇喇的承認。
「反正歷來所有的拜月教掌教，都會被這麼傳，沒半點新意。異族之間，偏見跟誤會，可不是一朝一夕能解開的。」
她露出一個舒朗的笑容：「反正，只要拳頭硬，他們也只敢背後嚼舌根，當面哪敢說一個字？」
聽她這樣說，白元明心內也湧上了一陣豪氣。
作為夷族，被王爺身邊的漢臣文官們說三道四是常事。
但她說得對，背後說嘴不值得在乎，當著面他們只能憋著！
幾句話功夫，白元明就覺著，跟這位星憐聖女，實在太投緣了！
這對上輩子的兄妹，一個在車上，另一個騎馬在旁緩行，有說有笑的畫面，都被人群中一雙眼睛看了去。
趙拓的目光冷冷的，片刻之後，一直陰沉著的臉上有了笑意。
他上馬，用最快的速度回了王府。
姜修齊最初，確實是想親自去迎白星憐進城的。
只可惜，只是被王太后絆住了。
王太后裝病，鬧著兒子不孝順，話里話外，就是要把袁柳眉接到王府里來休養。
她沒誕育過子女，袁柳眉這個侄女，就跟她的親生骨肉一樣！袁柳眉在外受了委屈，鬧著要自殺，要出家，她不可能放任不管！
前幾次姜修齊都沒同意，但這一次，他實在不願意同王太后糾纏，最終答應了。
不過一個妄想攀高枝的女人罷了，如今沒了迷情引，就算住進王府里，也不會怎樣。
從王太后寢宮脫身之後，姜修齊迎面看到了一臉憂愁，欲言又止的趙拓。
「不是叫你去迎貴客進城，怎麼獨你自己回來了？」
白星憐呢？
趙拓面上露出十分糾結的神色，拱手道：「回稟王爺，是屬下辦事不利，那位白聖女嫌棄卑職身份低微，不肯隨屬下進城。屬下只好去請了白元朗白守備代為接待。只是沒成想，白守備他似乎是聽差了我的囑託，將人帶去了驛館。」
他偷偷觀察著姜修齊的面色，接著道：「屬下聽說此事，便想上前去提醒，可看到那二位相談甚歡，旁人實在是一句話都插不進去，強求不來，只好回來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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