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別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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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王府內院的渾水，已經徹底被攪渾，原本沉在水底的污泥都被翻了上來。
既如此，白星憐認為她也就該功成身退了。
看戲聽書都是樂子，但非要自己在台上演，那就沒意思了。
於是白星憐施施然告退，留王府里唯三能稱得上主子的人，在院子里繼續撕扯。
離開王府時，她心情好得很，斜陽夕照，白星憐懶洋洋的，還在回味方才的一幕。
反正肯定有人要倒霉的，八成還是不會死，只會比死還難受罷了。
袁柳眉失了靠山，不嫁姜修齊，下半輩子恐怕除了出家，就沒有活路了。若是嫁了姜修齊，丈夫嫌棄，婆母厭惡，還不過是個位份很低的小妾，這屈辱，更勝她上輩子經歷的百倍。
不管哪一種，也算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白星憐認為自己還是很善良的，重生一次，這些個仇人，尚且沒犯下傷人性命那麼嚴重的錯，所以她也留了手，沒不分青紅皂白的殺人。
畢竟百姓無辜，憑白卷進官兵和拜月教的爭端而死，那也太可憐了。
這些思緒，在腦海中不過一瞬便過完了，她正走到王府門外，哼著小曲撩開馬車簾。
隨後，就嗅到了一股濃郁又熟悉的香氣。
車廂內，一穿著鐵灰色短打勁裝的男子，正一臉悠閑的倚在軟塌上，見到白星憐，還揚了揚手裡的水袋。
「小師叔，不請自來，在別人的馬車裡喝酒，不太厚道吧？」
白星憐雖然是冷著臉，瞪了車廂里的孑隨舟一眼，倒是不生氣，仍舊跳上了車。
畢竟，孑隨舟整個人靠在車廂最里側，想要將人趕出來，可也挺困難的。
況且人既然回來了，自然要捉回總壇，讓他說說進展如何。
只不過，上車之後的白星憐，選擇坐在孑隨舟的斜對角，將窗帘卷了起來，等馬車一跑起來，涼風拂過，就將車裡濃郁的好似酒香一樣的氣味沖淡了些許。
這之後，她瞥了一眼車廂里側。
「師叔你這一趟去而復返，似乎轉了性？」
變的如此深沉安靜不聒噪了，還真讓人有些不適應。
孑隨舟則是挑眉：「小師侄，方才看你心情不錯的樣子，可怎麼講話越發刁鑽了？之前你都嫌我打擾你，如今不主動說話，只等你問什麼就答什麼，這也不行么？」
一張口倒是故態復萌。
白星憐輕哼一聲。
說的倒是很無辜！還不是不想主動將蜀州之行的種種，事無巨細的都說了么。
問什麼就答什麼，也就等於不問的，那就可以隱下不答。
於是，白星憐很不客氣的將個文字陷阱掀了，並讓孑隨舟好好的講，仔細的講。
孑隨舟連連點頭，並且表示，既然要仔細的講，那馬車上這一會兒時間可就不夠了，通宵達旦都不是沒可能。
「不然，咱們就不去分壇，直接到酒樓把酒夜談如何？」
白星憐下意識就想嘲諷一句：真是三句話不離喝酒取樂，就算將來真成了皇帝，也一定是個大大的昏君。
但這句話，她沒說出口。
因為她恍然間發現，孑隨舟這一趟回來，人瘦了不少，也晒黑了不少。
這一趟往返，他都是快馬加鞭的騎行，可不是坐著馬車優哉游哉的閑逛，定然是辛苦非常。
嘖，都是他太欠揍，一出現就這麼一副無賴模樣，帶的她都只想著拌嘴，針鋒相對了。
她直接揚聲吩咐車夫：「去醉香樓，本座要為小師叔接風洗塵。」
路上，白星憐就發現，今日這條主街要格外熱鬧些。
細聽路人的隻言片語，得知恰巧有一隊從中原來的商人，帶來很多或珍惜或新巧的商品售賣，而其中買斷了所有絲綢和綉品的錦繡堂，就在醉香樓的斜對角。所以哪怕是已經入夜，那些想要一睹江南綉娘手藝的姑娘夫人們，仍舊不斷踏入錦繡堂內。
而早就該打烊的店鋪，為了不得罪主顧，也將關店時間一再延後。
而醉香樓自然也比平日更熱鬧。
上了二樓雅間之後，白星憐瞥了一眼窗外，不遠處剛剛售空了貨物，已經分散各自去歇息的商隊，轉頭又看向孑隨舟。
「小師叔，這商隊同你一起進城，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
孑隨舟打了個響指：「自然是有意為之。」
白星憐抱著手臂，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孑隨舟卻只是愜意的看著窗外：「不過，並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是籌措軍餉的一環罷了。」
這次白星憐真的詫異了。
蜀綉她也是聽過的，雖然商人們表示這都是從臨安府，或者蘇杭千里迢迢採買來的稀罕東西，但如果有孑隨舟插手，那多半都是蜀中的工匠和綉娘的手藝。
反正這兒的老百姓也沒幾個見過真貨，分辨不出細微的差異，兩州接壤，省了千里迢迢的車馬費用，自然是暴利。
可到底只是十幾輛馬車的貨物罷了！這才能賺多少錢？充軍餉也是杯水車薪，這都要他親自操持的話，這仗怕是還沒開始打，漢江王就要積勞成疾，先累死了。
白星憐的神情很是複雜，但見孑隨舟挑眉笑道：「小師侄，你這是想到哪裡去了，這商隊可不是今日才第一天存在，自我接任了漢江王這個位置，就安排了至少五十支，在附近各州做著買賣。」
這時，小二將酒和開胃菜殷勤的端了進來。
孑隨舟也隨之不再說話，只很順手的給自己和白星憐各斟了一杯酒。
等小二在外頭將門關上之後，他才繼續：「原本，這法子籌集起來的銀錢，師叔我是想用來下半輩子去南洋逍遙快活的，只可惜如今跟小師侄上了一艘船，為了半路不翻，全都將私庫充公了而已。」
這話說的無比可憐，白星憐輕哼一聲：「那可真是對不起了。」
仔細想來，上輩子雖然在最初就急流勇退，可小師叔這樣的個性，懷揣大筆金銀，在南洋搞不好能重新開疆拓土，說不定要要比征戰殺伐個不休，來的更舒服。
這時，小二又推門進來送菜：「客觀們，來的可是巧了，今日從中原來的商人，送來的時鮮好貨，都讓咱們醉香樓給包下咯，您二位都是老主顧，就算沒點，掌柜的也讓咱們特意做了新菜色送給二位，您們嘗嘗看可還合口味？」
白星憐一看，上來的是一碟山野菜炒干瑤柱絲。
已然知道這東西其實是蜀州來的，斷然不是真正的海產，白星憐心中納悶：用河鮮，樣子能作假，味道怎麼辦？
若是所有人都覺著跟旁邊江里的水產沒區別，這些商隊的伎倆可不就穿幫了？
上輩子雖然是個不受待見的王妃，但隨著臨江王大軍一路打過去，吃食上的見識，她還是有的。
嘗了一口，雖然並不是真貨，但卻真的有海產才會有的一絲鮮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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