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難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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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在民間靠天養大的孩子,突然被找回去繼承王位,很容易德不配位。
那些老臣掘地三尺,也要將他找回去,怕也不是對老王爺多忠誠。他們要的只是一個頭面,一個放在王位上的傀儡。
而孑隨舟這樣的表現,明面上是稱了他們的心,實際上則是很快摸清了蜀州的布局,又私底下建立起了自己的勢力。
當然,這過程中挖了拜月教不小的一塊牆角,否則也不會被白星憐抓個正著。
白星憐心內數算著,如今自己也被他花言巧語啦上了賊船,也不知道這一番合作,到底是誰佔便宜,於是下意識將目光從窗外移回來,瞥了對面身著玄色華服的男子一眼。
這一看不要緊,卻正對上了孑隨舟的目光。
男子劍眉之下,是黑曜石一樣深沉的眸子,這樣收起平日略顯輕浮的笑意,不錯眼的看著誰,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
白星憐被看得略有些不自在,她打破沉默:「話說回來,你費盡心機把我騙過來,也是想讓我佔住這軍師的職務,省著被那些老臣推薦的人佔去吧?」
「這自然也是原因之一,軍師不同別人,是要每日帶在身邊的,若無才德,不夠服眾,沒法隨便找個阿貓阿狗的來頂著。」孑隨舟倒是很磊落的承認了。
「呵,就知道你若是無所圖,斷然不會這麼上心。」
又是好言相勸,又是派商隊同行伺候著,甚至還親自來接人。
也好,有這樣的原因,白星憐稍微放心了些。
若沒有這層利益關係在,她都要誤以為,孑隨舟是放不下她這個人,不願意同她分開了呢!
想到此處,她眼珠兒一轉,笑的促狹:「既如此,不如等安頓下來之後,我往教內寫信,再多帶幾個人過來佔位子?」
孑隨舟不解的看她。
帶人來填他麾下的官職空缺嗎?大可不必。
白星憐以他盟友的身份來,互相制約,雙方都能得好處,但若是用多了她的人……
這驅虎吞狼的計策一個沒用好,沒成為那些老臣的頭面,反倒成了白星憐的傀儡?
若真是草包紈絝,會做這種自掘墳墓的事,那也就不配和白星憐共謀大計了。
於是——
「小師侄你調教出來的人太厲害,師叔我懶散慣了,可駕馭不來,光是一個血影,就已經足夠我消受了。」孑隨舟選擇了大吐苦水。
白星憐則是搖頭:「非也,我想帶的可不是那樣不解風情的人,而是桃夭桃灼那樣的美貌姑娘。你想呀,那些官員沒辦法在你麾下塞進來人,退一步不就該考慮著往你后宅送人了么?小師叔你既然走一步能看三步,也該未雨綢繆才是。」
孑隨舟啞然。
他方才還當白星憐是在試探,沒想到他心內權衡良多,等來的是一句不含惡意跟算計的玩笑。
「這一步我自然也想到了,有師侄你這樣珠玉在前,我卻能坐懷不亂,沒想著將你直接收進后宅,你說那些老東西,要去哪兒挖更好的人來?」孑隨舟立刻這樣接了一句。
這樣就好,至少在她看來,面前的人還是孑隨舟,而不是什麼漢江王。
白星憐並不知小師叔剛才的沉吟意味著什麼,還想針鋒相對,就感受到身下的馬車停了下來。
原來一路馳騁,已經抵達漢江王府門前了。
門外許多人已經在此恭候,其中還有血影,他看到白星憐之後,眉宇間先是閃過一絲詫異的神色,隨後又立刻低下頭去。
顯然是沒聽說過白星憐會親自前來這件事。
一路往府內走,孑隨舟給白星憐簡單介紹了下這些親信官員的職位,其中不乏他先前從拜月教挖來的人。其中多是武官,且是副將、傳令官之類的職務,看似隨軍之時,只是做些無關緊要的輔助工作,做不得主,但其實……只要他們的身手足夠好,隨時可以將主帥控制住,取而代之。
這樣一來,既不怕那些將領擁兵自重,又不怕他們在那些老臣的攛掇下,不聽從他的號令。
不顯山不露水,悶聲發大財,沒半點破綻。
而如今見得這些,都算是孑隨舟的親信,尚未見到他口中那些討人嫌的老臣……
這念頭一出現,就見前頭一個侍衛匆匆趕過來,抱拳行禮后道:「王爺,郭相和劉內史已經在議事廳等候多時了,您看是何時召見他們呢?」
聽這意思,是早晚都得召見,完全沒有不見面這個選項了?
白星憐回憶起,姜修齊當時和身邊那些個文臣的關係。
說起來,算是姜修齊運氣好。
老臨江王得的滄州封地,雖然是最偏僻的地方,但妙就妙在,這從前是某個邊陲效小國的領土,他受封之後,手下官職都是自己來定,一些吃飽了沒事幹,專門給主上找麻煩的言官職位,乾脆就沒設立。
反正山高皇帝遠,臨安龍椅上那位,恨不得分封出去的親王們,身邊沒有人可以用,他才好高枕無憂,懶得管這等小事。
所以等王位傳到姜修齊手裡,他身邊文官甚少,縱有,也都是些沒根基被他一手提拔上來的,都以姜修齊馬首是瞻。
蜀州這邊,情況麻煩很多。
這些老臣們,搞不好比老漢江王來蜀州更早,且在老王爺荒唐取樂,荒廢政事的時候,習慣了代勞。
權力大,就容易認不清自己的位置。
白星憐很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瞥了一眼孑隨舟,端看他要怎麼處理。
孑隨舟輕哼一聲:「既如此,不好叫兩位老人家多等,現在就去,省著耽誤到天黑,他們回府的路上,夜黑風高,惹人擔心。」
口裡是擔心,但聽那語氣,巴不得就是希望夜黑風高,路也不平整,這幫老東西真出點意外,就此作古才好。
等到了議事廳,孑隨舟獨自進去,叫白星憐先在偏廳歇息喝茶。
習武之人,耳音往往比較好,若是安靜下來,屋外有人說話,她是能聽個六七分的。
白星憐安穩的在外頭坐著,門口的侍衛忍不住瞥了她好幾眼,對王爺突然帶回的絕美女子很感興趣。
一個道:「說是軍師,我看是女菩薩還差不多!你說咱們王爺平日不近女色,如今竟然去和大臣商議事務,都不先讓這女子自去休息,必須在這兒等著他!這是一時都離不得?」
另一個則說:「那是咱們王爺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老王爺是求數量,但凡有幾分姿色先收用了再說,小王爺則是瞧不上庸脂俗粉,非絕色看不上眼!」
白星憐聽的好笑,也不解釋,只往議事廳附近踱了兩步,專心聽議事廳內的談話。
且聽廳內寒暄已畢,被稱呼為郭相的人開口:「王爺,之前奇襲越光,旗開得勝,但滄州不過彈丸貧瘠之地,多在那處用心無益,老身不才,還請王爺考慮下儘快與臨江王和談,將兵力調回隆城。」
孑隨舟則是很好脾氣的表示:可以,郭相說得對,但這事兒,不能著急,得從長計議。
郭相追問有何阻礙,孑隨舟便道:「自來都是敗者求和,當然不急,等臨江王派出使臣,咱們也好談條件不是?」
白星憐跟著點頭,是這個道理。
但郭相卻不贊同:「常理雖是如此,王爺也該學著變通,如今冀州的安王殿下,已經在邊境陳列兵馬,咱們若不防範,恐怕滄州的今日,就是蜀州的明日!」
作者有話說:
今日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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