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送來的禮物,是個大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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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貴客中的某一位被冷待,那實在是東道主的失職。
特別是這個東道主的身份地位,是偏低的那一方。
這隆城守備章大人,此刻看起來是左擁右抱,春風得意,其實因為這件事,額角的冷汗都要滴下來了。
他親自準備了這洗塵宴,不是沒想給白軍師預備伺候的人,但……最早不知她是個女子,自然就沒想著特意準備,反正舞姬的人數夠多,怎麼分也不至於不夠;
再後來,得知白星憐是個姑娘了,又想著王爺非要將她帶在身邊,或許王爺胡鬧,新收了個捨不得分別的外室,再不濟也是尚且沒成為外室的心上人,他自然不能討這個嫌;
而等到下午校場上,白星憐聲名鵲起之後,他這才恍然大悟,認為王爺跟這位白軍師,當真是沒什麼曖昧——畢竟,很少有一個男人,會想要個能隨時捏死他的女人做枕邊人。
但到了這時候,現去物色合適的人去伺候這位白姑娘,實在是來不及了。
隆城裡,連教坊都只有一座,其他青樓或者南風館,就算有,也都挑不出上得檯面的人。
章守備擔心之餘,還盼望著,一個姑娘家不勝酒力,又不習慣這種跟許多糙爺們一同飲宴的場面,自然會主動提前離席。
大不了等過後,再差下人送禮品宵夜去賠禮,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可眼看著白姑娘淡定的自斟自飲,彷彿對眼前這一幕饒有興味似的,就是不走!
章守備心內說不出的忐忑。
而接下來,還有令他更為吃驚的事。
主位上的王爺,看到那兩個端了酒杯,一步三搖過去敬酒的舞姬,雖然面上笑吟吟的,似乎很是滿意,卻是並未叫她們近身,反而道:「美酒佳人,自然不能本王獨享,去,也敬咱們的白軍師一杯。」
那兩個姑娘面色一僵,但王爺的命令,借她們十個膽子也不敢推卻,之能領命,強打著笑容,去給白星憐敬酒。
走了一個來回,杯中酒都沒撒一滴,技術還算不錯。
白星憐全都笑納了,但她也只是接過了杯子,並未喝裡頭的酒,只是瞥著孑隨舟道:「我總覺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呢?」
孑隨舟則是不贊同:「沒半點相似。」
坐的比較近的將領們,都聽到了他們兩個人在打機鋒,只是聽的雲里霧裡,完全不曉得是什麼意思。
白星憐自然是想起,先前她設計坑姜修齊那一糟。
她倒是沒覺著孑隨舟會給她下藥。
雖然重生而來,不是自幼學習種蠱下毒一類,但幾個月掌教聖女可不是白當的,孑隨舟才沒這麼不自量力,會往她的酒杯里下毒。
於是最終,在孑隨舟的殷切目光下,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但也僅限於頭回敬的兩杯,那兩個舞姬還要再倒酒,就被白星憐攔住了。
「我酒量不好,這樣一杯接一杯的可吃不消,你們還是去侍候王爺吧。」
那兩個姑娘,面上的笑容快要掛不住了。
被兩位貴人,踢皮球似的推來推去,就算只是以色侍人的舞姬,面子上也有些過不去。
好在孑隨舟也沒有看人尬在當場的嗜好,只讓她們退下自去休息。
而這樣一來,就成了其他將領逍遙快活,唯有兩個遠道而來,被接風洗塵的兩位,面前空落落的。
不知道他們二人是否覺著不快,反正隆城的守備,是一點快活的心思都沒了。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結束,他懷揣著心虛,火速又找人商議,該如何彌補過錯,討好兩位貴人。
而他找來商討的對象,是資歷和官職都比他高許多的周將軍。
周將軍一聽這話,只覺著一個頭兩個大。
他雖然得小王爺看重,那也是因為他手下軍紀嚴明,並且胸中有幾分韜略,可私下跟小王爺,卻是沒什麼交往的。
姜未思繼位才短短一年時間,又神龍見首不見尾,整日不知在哪裡逍遙,蜀州上下官員,跟他都談不上熟絡,更別說這一干武將,常年都是駐守在邊陲,連面都沒見過幾次。
況且,周將軍很瞧不上這投機逢迎的手段。
然而到底是同僚,他不好直接質疑章守備的人品,只好道:「我觀王爺和白姑娘,都不是氣量狹小之輩,大約不會因為一場接風宴招待不周而記恨你,放心回去,做好你分內之事便罷。」
他這是安慰,可對章守備而言,等於是沒給他出主意,苦著一張臉告辭回去。
這章守備全名章遠望,祖上也是跟著高祖皇帝打過天下的,也算是士族出身的貴族,只可惜富不過三代,到他父親那輩就已經沒落了。
從他名字就知道,父母對他的期盼很高,想讓他光耀門楣。
章遠望自己也是想要出人頭地,所以光是不被記恨,可是遠遠不夠,一定要叫王爺,以及王爺身邊的紅人軍師對他印象深刻,知道他辦事妥帖,對他青眼有加才行。
他問了一圈,沒人給他拿主意,他便自己冥思苦想,只可惜他對於王爺和軍師的喜好,也是半點沒把握。最終以己度人,勉強有了個計劃: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爬起來,還是送人!
舟車勞頓,誰不喜歡有溫香軟玉呢!至於之前那兩個美女,貴人們都看不上,想來是因為他們志趣高雅,看不上教坊司出身,一身風塵味兒的舞姬。
既然如此,那給王爺送的,自然不能是教坊出身的風塵女子。章遠望立刻命府上親兵叫人牙子來,叫他把手裡頂好的貨都帶來,給他挨個過目。
至於給白姑娘的……自然是要送俊俏的男子了。
女子對於這種事,總是要含蓄一些,所以送給她的,未見得要伺候到榻上去,但一定要知情識趣,最好看起來格外風流俊秀……
章遠望是個行動派,下手非常快,第二日白星憐剛一睜眼,就聽到院子里有人在彈琴。
倒是挺好聽的,她在床上懶懶翻了個身,就著舒緩的琴音,又睡了個回籠覺。等徹底清醒過來才意識到,這是邊塞臨時租用來住的宅院,又不是誰家的別院行宮裡頭,能聽到主人家豢養的伶人練琴。
「幽若,怎麼回事?」她揉了揉額角。
昨天就算喝得少,如今也還是不大舒服。
還是因為孑隨舟那傢伙總是故意勸酒,她好歹是下屬的身份,沒在宴席上太駁他面子,才搞的這麼不爽利。
白星憐心情不爽快,語氣便也冷淡的很。
這樣的態度,將最近覺著白姑娘其實很好相處的幽若,瞬間打回了原形。
小丫頭故態復萌,低著頭一副仿若自己做錯了事的模樣:「是……是奴婢的錯,今兒章守備送了禮物過來,奴婢想他也是一片好心,沒能推卻就收下了。」
白星憐反應極快:「所以說,章遠望送來的禮物,是個大活人?」
幽若點頭。
饒是不知道這位掌教聖女練的是無情道,她也後悔了。
拜月教里什麼樣標誌的人找不出,若白姑娘想要面首伺候,那必然就隨身帶著了,哪裡看得上這小小隆城守備隨便找來的人呢?
白星憐雖然不大高興,但對於強行給她塞人這個行為,覺著十分新鮮,好奇的將窗子推開一個小縫。
隨著刺眼的陽光一同映入眼帘的,是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男子。
他的容顏不算絕佳,但乾淨清瘦,倒是個不招人討厭的面相。
只是一路上都看著孑隨舟那張臉,如今這人,實在讓她提不起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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