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故事只講個開頭算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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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些都是陳年舊事,白星憐壓下心中的好奇,同老王妃交涉:「您允許我查,那便容易了,請您行個方便,讓我可以去查一查王府的名冊。」
老王妃唇角向下扯落著:「別讓我再重複一次,我早就不問俗世了,這府里的名冊?或許在王爺手裡,也或許是別的什麼人,但與我沒有關係。」
她說完,轉身就要回佛堂里,但沒能關門,因為房門已經被白星憐跟上來,抬手抵住了。
「您別這麼急著趕人嘛,人要修行,首先就該找個好地方,那些得道高僧,住的地方都好著呢。這樣狹小逼仄的佛堂,實在不適合修身養性。不如這樣,等這件事了結,我便回稟王爺,讓他給您在風景優美的山上修座庵堂,您想要自己去也行,帶著府里剩下的人一同去修行也可以。」
老王妃眼中嗎,那一抹很令人熟悉的嘲諷之色又浮現上來。
「想收買我?」
白星憐笑了笑:「哪裡,這只是王爺的一片孝心。」
她看出來了,老王妃這哪裡是一心向佛呢?真正的出家人,都是慈悲為懷,平和如水的。這樣凌厲的人,避世也是因為心灰意冷,想要復仇又無能為力,只好強行欺騙自己罷了。
而害死她兩個兒子的仇人么,八成是曾經與她爭寵的姬妾。心內有恨,給她一個復仇的機會,她應當不會放過。
老王妃猶豫了片刻,明顯意動,但最終仍舊是冷哼一聲:「不過都是你巧言令色罷了,王爺對我尤其厭惡,這條件你說得出卻做不到,毫無意義。」
白星憐如今已然可以確定,小師叔跟這位老王妃之間,定然有糾葛,但她同樣能確定,孑隨舟肯定沒這麼恨老王妃。
小師叔可不是個寬容大度的性子,如果真有不共戴天的仇人,他能容得下這人在這雕樑畫棟的王府裡頭吃齋念佛,過逍遙日子?不可能!
就算是權衡利弊之後一時隱忍,這次她回來辦事,孑隨舟也不可能半句不提。
他對這一院子老王爺的女人,可是一視同仁的不在乎。
老王妃擱這兒跟她打機鋒,為的是什麼,白星憐不知道。但既然不重要,那她就可以糊弄過去。
於是,她笑嘆了一聲:「王爺最恨的人,早就身在黃土之下了,如今最要緊的就是王位不能被吃裡扒外的人竊走,否則等蜀州也成了安親王的地盤,說什麼都沒意義了。」
就算當年面前這個女人真的做了什麼事,才導致了小師叔年幼時的孤苦,但孑隨舟最恨的,肯定還是老王爺!
果然,這話讓老王妃面露驚詫。
「安親王?吃裡扒外?你的意識是,你要查的不是那些雞鳴狗盜的小事……茲事體大,你怎麼不早說?」
如今她是老王妃,可若是蜀州都成了別人的,那她就不過是個孤苦無依的寡婦而已。
孰輕孰重,她還是分得清的。
最終,老王妃還是妥協了。
「罷了,你隨我來。」
白星憐跟著老王妃進了佛堂,鍍金的菩薩像在佛堂正中,無喜無悲的垂眸,正中的蒲團早就褪了色,凹陷出雙膝的形狀。
老王妃此刻看都不看那菩薩一眼,繞過金身,再穿過佛堂的後門,走到一方小院子里。
這小院子沒有其他側門後門,一切裝飾都跟佛堂一樣,清淡簡樸,也不見伺候的人。
想來老王妃是當真過著出家人的日子,平日都不用下人洒掃侍候。
只不過……看似不問世事,但府內的名冊,賬冊,以及何年何日,何人出入過王府的記錄,都在她這兒。
果然,一如白星憐所猜測的那樣,她的不爭不管,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白星憐拿到了想要的東西,也不糾纏,道了謝轉身就走。
剛繞到菩薩像側面,她就聽到身後老王妃又叫住了她:「你跟王爺,到底什麼關係?」
她不是個笨人,如今一番交涉下來,就知道白星憐在漢江王跟前,應當很有分量。
白星憐想了想:「我是他的屬下,私下也算朋友。」
似乎對於男女之間的「朋友」有不同的了解,老王妃眸光低垂,又問了一句:「你說他最恨的是他父親,難到……他並未和你提起過當年的事?」
白星憐笑了笑:「眼下要忙的事數不勝數,當年徒增傷感的事沒什麼可提的……不過,就憑王爺如今這性子,您就該知道,他在認祖歸宗之前,過的也不都是苦日子。」
雖然不太清楚,他到底是幾歲時才被原身的師尊收養,就憑他很惦念這份情誼,還總要幫過世的師姐照看她徒弟,就知道他雖然沒被收為弟子,但還是被疼愛過的。
老王妃聽了這話,面上有釋然的神色一閃而過
「沒吃太多苦就好,就好啊……當年,哎,不提也罷。」
話說到這兒,她回頭走了。
白星憐這就不高興了,如果幹脆不說也就算了,既然開了個頭,那就說完嘛,講故事只講個開頭,算怎麼一回事!
她心內憤憤,真不怪老王爺不喜歡她了,這性格簡直能氣死個人!
她忍不住開口追問了一句,老王妃卻再不肯說,只讓白星憐先去將差事辦完,之後再談這些並不重要的陳年舊事也來得及。
白星憐啼笑皆非,一開始還對她橫眉冷對的,如今聽說是關係生死存亡的大事了,倒是比她還急吶。
都用往事當誘餌,說明這老王妃是當真沒別的籌碼。
也是個可憐人。
「既然如此,那就等差事告一段落我再來聽故事好了。」
等簡單看了名冊之後,白星憐吩咐下去,跟先前那個言多必失的僕婦有關係的幾個丫鬟,都帶了過來。
白星憐挨個看去,其中兩個都是在廚房幫工的燒火丫頭,是那個僕婦的女兒,生的難看歲數也小,搞的一身臟。唯一的好處是,都吃的白白胖胖的,看來沒少在廚房偷嘴。
用公家的糧養自家孩子,倒是很符合她貪得無厭的脾性。
再看另外兩個,一個是她隔了好幾重親緣關係的表妹,另一個,是當年跟她同時進府,又侍奉過同一個夫人的丫鬟,所生的女兒。
這關係看似不很親近,但那丫鬟當時難產死了,沒母親餵奶,又是個女娃娃,她親爹原本要丟她自生自滅,但那僕婦沒忍心,帶回家去養過幾天。
自己奶大的孩子,也就跟女兒差不離了。
白星憐細細打量這個小姑娘,只覺這張臉生的還不差,白白嫩嫩,一雙眼睛水汪汪的,只是兩頰生著許多雀斑,腰身也不夠苗條……
她起身,走到小姑娘身邊,一抬手就摸上了她的肚子。
掌心隔著布料,感受到的質感並不算柔軟。渾圓的肚皮之下,隱約能感受到兩種頻率不同的心跳。
那姑娘嚇的腳軟,差點兒就跌坐在地,被白星憐一把托住了后腰。
「哎呀,懷有身孕還不小心著些?若是摔出一屍兩命可不好。」
嚴防死守,平日少有男人出入的老王府里,青春正好的丫鬟竟然懷了孕,這事可大可小,但至少當事人,至少得沒半條命。
那小姑娘立刻跪下,磕頭求白星憐饒她一命。
白星憐問她孩子的父親是誰,她卻只是含淚搖頭,說自己是因為不滿意採買送來的東西不合用,偷偷溜出去買東西,結果路上被人姦汙了,這才懷了孕,指天發誓沒做對不起誰的事,還說自己沒法打掉這個孩子,只打算等生出來偷偷送出外頭找農戶撫養。
這些話,白星憐一個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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