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哪怕是十年,你也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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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哪怕是十年,你也要等?

  這次談判,安親王派的是他手下一位親信,還曾耳提面命,交代下去最重要的兩點:鹽城一定要安然無損的拿回來,出借那兩座城池,最多只能借一年。

  平叛借道而已,一年都很多了!

  而到了談判桌上,白星憐趁著對面見她是個女子,因著不大適應,還有些詞不達意,一開口就是要借五年,理由還很充分:為了省麻煩嘛!接下來天下怕是太平不了,若是今日借了明日還,後日還來借,難道你們主上,就不覺著來回的折騰,太耗心神了嗎?

  那使臣先是啞口無言,差點被反客為主,過了好一陣才反應過來,這是對方有求於人,如今是為了把鹽城要回來,這才好聲好氣的談判,否則根本就不會借!

  白星憐見他反應過來,卻也不生氣,只笑吟吟的表示,這倒不白借,會給錢的,約等於是租用。

  這就不是使臣自己能決定的了,他只能稟報給安親王。

  一聽說是給銀子,安親王就有些意動,心說這漢江王可真是不懂得精打細算。但既然有好處,那也可以稍微鬆鬆口。

  白星憐就知道,一旦肯給錢,安親王一定會心動。

  經過來回扯皮,最後定下的方案是,歸還鹽城,借道三年。

  這三年中,蜀州出入中原地區必經之路的二座城池,以及之間連通的官道,都有蜀州全權接受。

  租金則是蜀州邊境五城接下來這三年所有的稅收。

  彼時,安親王還不知道,蜀州這幾座小城,周圍農田不多,收成農戶自己都不大夠吃,許多人家都是通過從軍換取安家費來糊口的,稅銀約等於沒有。

  談判完成,城印交接完畢之後,蜀軍終於可以從這塊易守難攻,但想出去拼殺也格外困難的地界走出去了。

  此時,距離白星憐來擔任軍師一職,剛好一個月。

  先是猜到了鹽城其實格外重要,讓蜀軍佔據了戰略上的優勢,又抓到姦細,反過來為己所用,最後在談判桌上將對方一軍,佔到了天大的便宜。

  這樣的功績,讓誰都沒法挑出她的毛病來。

  軍中的傳言甚至有了逆轉,不再是王爺沉迷美色,要將外室帶在身邊了,反而說這是王爺犧牲自己的美色,才能請到這麼一個鬼才。

  要不是有白軍師的一番奇策,當真跟冀軍硬碰硬打起來,可真說不好誰勝誰負呢!

  而這話傳到白星憐耳朵里之後,她只是擺了擺手,叫幽若少拿這種事兒來煩她。

  軍中這不叫流言,這叫有的放矢的猜測!

  畢竟上次孑隨舟問她的話……

  她到現在,也沒來得及答覆。

  自從她先前不告而別之後,孑隨舟似乎是怕逼得緊了,下一次就是一去不回,所以當真是給了她考慮的空間,再沒翻過一次牆來尋她。

  最近的幾次見面,都是在軍帳里談公事,周圍一群人圍著,根本就沒有談論兒女私情的空間。

  而白星憐這段時間,也是下意識的就讓自己始終忙著,根本不想去考慮這件事,能拖一日算一日,或許能一直拖到孑隨舟來跟她說,不需要她再回答了呢。

  然而再怎麼拖,也終於迎來了休沐的一日。

  白星憐想著把幽若叫過來,教她幾招權當打發時間,卻見外間伺候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換成了秋杏。

  據秋杏說,幽若跑去隔壁王爺的院子里串門去了。

  白星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

  秋杏見主子面上不愉快,急忙問她可要去將幽若叫回來。

  「不必了,我沒興趣棒打鴛鴦。」白星憐懨懨的,沒讓她去。

  幽若往隔壁跑,都是因為想去找那個琴師青竹,估計是被青竹還算不錯的皮相給迷住了,之前跑腿送過一次東西,之後就再沒斷了聯繫。

  真是女大不中留,說好的要學本事替父報仇呢?眼看著都要三年抱倆了!

  白星憐還在怒其不爭,就聽有人來稟報,說是有江湖人士造訪。

  她身邊服侍的人里,只幽若一個知道她掌教聖女的身份,而教眾前來,對不相干的傳令兵,也不會將身份說的太明白。

  等傳喚那人進來,離著老遠就看到一身暗紫色的短打勁裝,以及雖然俊朗,但顯得格外苦大仇深的一張臉。

  等九黎行完了禮,白星憐一開口,絲毫沒掩飾自己的不悅:「右護法,本座讓你修整教法,不到一個月你就辦完了差事?這個速度,可讓本座很難不懷疑,你是在敷衍了事。」

  九黎卻是自懷中掏出一本冊子交給了白星憐。

  翻開一看,都是針對一些過時了的條例做出的修改,粗略看去還挺像那麼一回事。

  到底教法不是國法,還是簡單些,若是本就很熟悉,知道哪些地方疏漏較多,又廢寢忘食的修,好像……一個月也勉強修的完。

  九黎自己也是這樣說的:「屬下這一個月來,心無旁騖,所能想到的也就這麼多,如果還有錯漏,那便是力所不及,只能請掌教您親自修改了。」

  白星憐也不欲為難他,將冊子「啪」地一合,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句:「你是獨自前來的?」

  「是……」

  她追問:「那你是怎麼擺脫蓮華的?」

  九黎對答如流:「她也有聖女當去處理的事務,總不能日夜盯著藏書閣,所以屬下辦完差事之後,便從後門連夜離開了。」

  白星憐忍笑:「看來蓮華聖女,果然偷偷溜進藏書閣了?」

  話一問出口,就見九黎本就嚴峻的面容僵了一下。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說走嘴了。

  藏書閣在前總壇最邊緣,是單獨的一棟建築,若非有人就在正廳內堵著,想要直接離開,根本犯不著走後門。

  可以預料到,讓蓮華跟九黎待在同一座分壇,蓮華肯定耐不住性子的。

  沒有白星憐的允許,教眾偷溜進去,就是觸犯了教規。九黎是身負懲戒職責的護法,完全可以按著規矩辦事,將蓮華抓到牢里處罰。

  這樣倒是一勞永逸。

  可既然他沒這麼辦,很顯然就是徇私了。

  「真沒想到,鐵面無私的右護法,竟然還會網開一面吶?」

  白星憐笑意盈盈,卻見九黎的面色越發難看了。

  「這件事都是屬下一人的責任,才被鑽了空子,蓮華她……只是不懂規矩,而且並沒看到任何不該看的東西,還請掌教您只責罰屬下一人。」

  白星憐一點也不氣。

  「別這麼緊張,本座可還沒說究竟要罰誰呢。只不過你都願意替她頂罪,卻唯獨不願意娶她,實在匪夷所思……」

  她一拍手:「這樣吧,你將你們之間的事,原原本本的說給我聽,之後我再決定要不要處罰你。」

  其實,若九黎咬死不肯說,她也不會當真重罰。

  如今多得是需要用人的地方,九黎剛正又不善說謊,白星憐倒不會為了這點小事就自斷臂膀。

  九黎沉默片刻,說起了往事。

  他跟蓮華算是遠親,自小定了親之後,兩家也沒什麼往來。後來他家鄉遭了瘟疫,他獨自逃難去投奔到蓮華家裡,被收養之後,跟蓮華如同親兄妹似的長到八九歲年紀。

  「當時我們都是結伴去後山采野菜,說是結伴,基本上是我在幹活,她就摘花撲蝴蝶的玩兒。碰巧那一日我生了病,便是她獨自去。干不熟練的活計,自然會慢一些……哪成想,這一天傍晚,村裡竟然來了流寇。」

  那一晚上,村裡最後還有沒有活下來的人家,九黎不知道。

  他當時是碰巧去廚房舀水喝,從後窗看到鄰居一家盡數被流寇殺了,反應極快的縮進了灶台裡頭,將燒剩的木炭擋在前頭,一聲未出,仗著天色漸黑,才沒被察覺,逃過一劫。流寇殺了蓮華的父母,將這一戶洗劫一空之後,放了把火便前往下一戶。九黎就是趁此空當跳窗逃往後山,將正要回家來的蓮華攔住,帶著她一路逃難流浪。

  之後二人幾經輾轉,加入了拜月教,各自有了師父,便不常見面了。

  白星憐明白他的意思,卻還是覺著不大理解:「你是因為沒能救下蓮華的家人,獨自跑了,所以覺著對不起她?」

  見九黎默認,她嘆了口氣。

  這人也太鑽牛角尖兒了。

  「她如今這麼大人,不是三歲孩子了,當年的事就算你不說,她也想得明白。一個孩子,怎麼能從流寇手裡救下兩個大人?這事首先該怪那些殺人兇手,其次也是該恨滄州官兵治下無方,再怎麼樣也怪不到你頭上去吧?」

  這些過往,九黎倒是也沒故意遮掩過,只是誰會跟鐵面右護法拉家常,揭他過去傷心事呢?

  如今聽白星憐說的輕描淡寫,不禁愣了愣。

  隨後卻又苦笑:「就算這事無所謂,還有另一樁事……」

  這次不那麼悲情了,反而吞吞吐吐的。

  原來他自有從瘟疫中逃過一劫,但身子骨也一直不好,直到開始習武才不再三天兩頭生病發燒。原本他也以為,身上並不會留下什麼病根了,但偶然一次受了傷,讓教中一個出了名的大夫診治過後,那大夫表示,他這一次的傷不礙事,可早年患病留下的病根,卻是很難醫治。

  說到這病根,九黎的麵皮竟然微微泛紅。

  「就是……雖然平日看不出,夫妻之實上恐怕有礙。」

  白星憐咋舌,她萬萬沒想到是這樣難以啟齒的事。

  剛要安慰兩句,卻聽九黎繼續道:「並不是那種表面意義上的有礙,而是恐怕難有子嗣。」

  嗐……

  「這算個什麼,舐犢之情,那是十月懷胎,親手餵養出來的感情,又不是說女子天生就非得要個孩子,不要就得哭天搶地啊!」

  她上輩子就沒孩子,這輩子八成也不會有,她也沒覺著如何。

  九黎卻不認同:「老來沒有兒孫繞膝,該多寂寞……」

  白星憐一拍桌子:「若是嫁不得你,恐怕蓮華一輩子要孤獨終老,這樣她就有后了?」

  她看九黎這樣子就火大,平日差事辦的利落,怎麼到了感情上,就這麼拖拖拉拉,畏首畏尾的不幹脆,讓她光是聽著就覺著不爽!

  「你退下,回去好好尋思去罷!之前的事本座不處罰你,但若是今後你跟蓮華再鬧出什麼事來叫教外之人也跟著看笑話,就一併論罪!」

  九黎抿了抿唇,大概是想說,教規不管新舊,好似都沒有被人看了熱鬧丟了臉,要怎麼論罪。但最終只拱手應了一聲「是」,便退了出去。

  人一走,白星憐轉頭就去將窗子一推開。

  「你什麼時候,還有聽牆角的癖好了?」她蹙眉看著孑隨舟。

  「嘖,小師侄你這可是惡人先告狀,你說說,師叔我怎麼就成了教外之人,又怎麼笑話人了?」

  一副令人熟悉的無賴相。

  說起來,雖然幾乎每日都要見面,可在別人面前,帶著面具的孑隨舟,跟私下裡她面前的,就好似根本不是同一個人。

  「再說,我也並未聽牆角,就是在這兒等你處理完教中事務而已——方才你光顧著為別人的姻緣操心,我直接從門走進來,你都沒發覺。」

  白星憐一時詞窮。

  總不能說:誰讓你平日都翻牆,偏巧今天倒想起走門了?

  這院子里本來就有丫鬟來來回回,她一時沒分辨腳步聲的輕重罷了。

  她不追究了,孑隨舟卻不依不饒:「你跟別人講的頭頭是道,在自己這兒,怎麼就……」

  話音未落,就見窗內面上還帶著怒氣的姑娘白了他一眼:「我說過,需要考慮,如今就連一個月都未到,你若是急,就當沒問過吧。」

  孑隨舟輕笑:「我老就是想提醒你,我有的是耐性,不記著非逼你立刻給個答覆,所以犯不著為了這事兒躲我。」

  「哪怕是十年,你也要等?」雖然覺著不該問,但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

  「不過十年而已。」

  「少說傻話了。」白星憐後退一步,迅速將窗子關緊了,似乎生怕孑隨舟直接跳進來一般。

作者有話說:

不小心爆了字數,就發個二合一肥章吧~

——

剛才把下一章標題給貼過來了,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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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與我薦枕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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