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絞盡腦汁拖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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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姜修齊，白星憐心內再次生出感慨：前世的自己，果然是瞎了眼。這樣沽名釣譽的人，橫豎看不出一星半點和君子沾邊的氣質。
無聊又無趣，她當時是怎麼看上的，還甘心做了他十年的王妃，將后宅打理的井井有條呢？
不，捫心自問，其實也不那麼甘心，不過是因為白家人都在他麾下，已經退無可退，所以必須要妥帖，才能活命。而她自己在後宅，就是最好的密探，最好的暗樁。
她甚至有過害死袁柳眉的機會，但怕姜修齊為了給心愛的表妹報仇，牽連白家，所以沒這麼做罷了。
這樣想來，其實也不是很愛，若是當時不顧一切了，那袁柳眉一死，迷情引解了，或許根本不會招來複仇，能皆大歡喜呢？
然而這個念頭，也只如同蜻蜓點水一般，從心上掠過，並不會讓白星憐更改她的計劃。
就算上輩子的種種，不光是一個人的錯，但如今臨江王可是在小師叔的對立面，不死不休。
她可不會拖泥帶水。
於是就順著臨江王的話頭，說起了漂亮話：「若是臨江王您想要為國效力，從大鄴最南端，一路趕往最北邊兒，那也太勞民傷財了，不若直接資助我家王爺，以及安親王他們一些軍餉，這樣也省了奔波不是么？」
姜修齊氣了個倒仰。
「本王的決斷，並不需要你來置喙，帶兵去平叛，自能得到朝廷褒獎，只拿銀子出去，誰看得到？有有誰能證明，這銀子不是被你家王爺私藏，而是真的都用在平叛上了？」
白星憐「哦」了一聲：「所以臨江王您是為了得到褒獎才要出兵的……既然如此，那您願意為了名聲，出多少血？」
條件，姜修齊早就開過了，只是對方從來沒答應過而已。
但此刻，他還是壓下怒氣，重複了一遍：「借兩座城池和官道，兩年為期，以越光及其西面的兩座城池，這兩年內所有的糧米收成為謝禮。」
要求不高，給的報酬尚可。
那三座城池雖然不算富庶，可周圍田地豐饒，並非稅收，而是實打實的所有收成，確實不算少了。
看來是姜修齊鐵了心要趁此機會分一杯羹，所以並未在這件事上耍小心眼。
「這個條件，我個人是覺著可以了……」眼見臨江王面露喜色，白星憐心內輕嗤，話鋒一轉道，「不過，未來二年，誰知道會不會遭災，或者因為壯年人都被王爺你征了兵，從而無人耕種呢？不然就將這些收成，按著今年和去歲的收成，折算成銀兩，一次性付清罷！」
姜修齊剛舒緩下來的面色，瞬間又變得十分難看。
表面上對方同意了他開出的條件，可是……如今正值逐鹿天下的時刻，誰手裡的銀錢，都是要儘可能多的換成糧餉，哪有多餘的錢，一次性付給別人？
這還僅僅是為了買一條路罷了！
「事出倉促，滄州也是個物產不豐的窮地方，實在沒法一次性付出這麼多銀子來……」
白星憐擺了擺手，打斷了姜修齊的話頭：「王爺莫要哭窮，再怎麼樣也是十年間都沒糟過災的好地方，這點銀子拿不出來，可太說不過去啦。這樣，您也回去想想看，這銀子值不值得出，等決定好了，隨時派人告知在下即可。」
說罷，她一拱手，頭也不回就走了。
到了這一步，她希望姜修齊能多考慮幾天，別太快決定。
否則，再讓她想別的辦法來拖住滄軍，太傷腦筋了。
她真的，想不出別的辦法來！
可惜才隔了一天，姜修齊就又送了信過來，表示這條件他答應了，可以換算成銀兩，但銀子只先付一半，另一半要等第二年才給。
按年交租沒什麼毛病，可白星憐才不會這麼輕易就叫人出得去滄州，回信說這樣毫無保障，不妥。
哪知這次回信更快，才隔了幾個時辰。
臨江王表示，若貴方實在不肯信任，滄州可以交人質過去。
白星憐想笑。
他這是真的急了，知道如今局勢跟上輩子全然不同，若是這一次平北方叛亂的機會錯過，怕是再沒有根據過去經驗去爭天下的資格。
可惜了，姜修齊既沒娶妻，也沒子女，就算想要效仿劉邦對呂雉的薄情，可根本沒有拿得出手的人來當人質。
總不會是他那個半邊身子不能動得後母吧？要真是她，那白星憐是萬萬不能收，她可不想兩輩子都照顧那老太婆的身後事。
再說，一個讓姜修齊厭惡的後母，捏在手裡也沒威懾力。
可萬萬沒想到，臨江王說要送來的，是他的王妃。
這可稀奇了，白星憐才離開滄州是三個月而已，他怎麼就有了王妃？
細問這王妃是誰家千金，竟說這王妃就是袁氏，雖然不是什麼名門閨秀，但跟王爺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來商量人質交接事宜的，正是最近越發得姜修齊信任的王府總管姜辰，他這話說的十分懇切，若不是白星憐對臨江王府裡頭那點事再熟悉不過，恐怕都要信了。
「你呀，睜眼說瞎話騙人，就不嫌虧心么？」白星憐語氣很是和藹，可話說的兵不客氣。
見姜辰臉色一變，她輕哼一聲：「真的感情甚篤，怎麼納進王府的時候，連個側妃都當不上，如今要派出來當人質了，就把她提拔成王妃？這跟隨便找個宮女子充公主去和親有什麼區別？」
姜辰自然認不出易容后的白星憐，就算被點破，也在絞盡腦汁給他盡忠的主上找補，片刻就想好了說辭：「那是因為……之前王爺跟王妃之間發生了些誤會，後來誤會說開了，王妃又懷了身孕，自然母憑子貴，成了王妃。」
倒是夠機靈，說辭還算有理有據。
白星憐心內對袁柳眉又用什麼手段才懷了孕沒興趣，不過……她靈機一動，直接答應下來。
但隨即，又開出了另一個條件：要人質平安送過來再驗明正身之後，方可將那兩座城池讓出去。
白元辰聽說這事之後十分不忿。
等再過幾天，他的新兵就操練的差不多了，才不懼滄軍！
白星憐則直接敲了他腦殼一下：「小小年紀，就想著打打殺殺，你不怕歸不怕，要跟老部下生死相搏很開心么？我是軍師，這個職位就是要怎麼打最少的仗，用最少的傷亡換取想要的結果，所以你說這些沒用，不如趕緊去給我挖河堤！」
白元辰嘟嘟囔囔：「娘親兄長都不打我的……」
就算心內不忿，他還是照做了，誰讓如今的白軍師，是他的「姐姐」呢。
過了幾日，臨江王府袁氏就到了，她滿身綾羅，但掩不住神情上的憔悴。
白星憐親自去安置了她，隨口問了幾句臨江王府的事，袁柳眉姑且答得上來，隨後，她就被白星憐捉住了手腕。
「這手如此粗糙，分明就是干粗活的，你說，是不是冒名頂替的王妃，嗯？」
袁柳眉急忙忙想要抽回手，可越掙扎，白星憐就捏的越緊，還是送她過來的姜辰打圓場，說王妃孝心，非要親自侍奉王太后才會如此。
白星憐這才鬆了手，轉頭對姜辰道：「既如此，那不妨你就留下來伺候你們王妃好了，她身邊有個熟人，也好放心不是？」
姜辰知道在別人的地盤上，也沒法說不，只能答應下來。
一瞧就知道袁柳眉雖然懷了胎，是用了下作手段，又或者，姜修齊早就打著讓一個懷孕的王妃當談判籌碼的心思了，總而言之還是不值錢的。
所以，將她扣下不重要，將最近正得重用，同時是個好苗子的姜辰扣下，才是挖姜修齊心上的肉。
交接完畢，她終於肯將那兩座小城交給臨江王，只不過在滄軍開拔的兩日之後，必經之路突發洪水，原本的荒地成了泥沼，一腳下去就是過膝深的泥漿子，讓滄軍寸步難行。
「這樣就又能撐兩日了……」白星憐揉著太陽穴，轉頭又將白元辰喚來，「你直接去找度支尚書，再討些銀子過來，去給你手下看著就沒兵樣的那些，裝扮成土匪。等滄軍的前鋒過了沼澤地，就去截他們的糧草，結完就讓他們往吳州方向跑，糧草不留留著，丟江里都行，然後人么……直接裝成當地的漁民和百姓就行。」
白元辰目瞪口呆。
「白軍師……你這鬼主意也太多了。」
白星憐沒好氣：「你以為我想？還不是因為漢江王那個拖泥帶水的，還沒搞出點名堂來！害得我得在這兒替他絞盡腦汁拖時間！」
見白星憐剛才還一副懶散模樣，一提到漢江王就瞬間翻臉，白元辰一縮脖子，轉頭一溜煙就跑沒了影。
不知道為什麼，就讓他想起從前在家時，娘親抱怨爹爹時的樣子來。
白元辰不知道的是，與他擦肩而過的人，給白星憐送來了一封密信。
一臉怒氣的人將那密信拆開一看，眉間終於有了點笑意。
蜀軍在平叛時長驅直入，連連大捷，如今已然佔領了遼州三分之二的版圖，又收編了不少逃兵殘兵，此刻不再繼續往北，而是要反過來，趁著冀州空虛，將其一舉拿下！
兵貴神速，白星憐知道，這信是今日送到她手上的，可在北邊，仗早就開始打了。
用不了幾天，就會有戰果。
「這爛攤子，可算是不用繼續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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