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終歡
1.14
「衛卿，我公孫黎非你不娶。如若你死了，那我必追你到黃泉，與你同飲孟婆，共入忘川。」
「公孫，卿言既入君耳，吾亦等風來。」
……
九月初九，月犯天狗。
城中百姓人人自危，順應天家旨意。居家自守不敢外出。
當晚整個京城清冷的很，彷彿京城的每一處犄角旮旯，都透著股清冷。
秋日裡的冷氣劈天蓋地，壓的每個人都喘不過氣來。這種陰厲氣氛，在終日陰魂不散的大內死牢里尤其明顯。
那些平生自詡腰杆子正正噹噹的士大夫們，也不由得縮了頭。
可最屬特別的，還是最裡頭的那個牢房，那裡頭鎖著這座監牢里唯一的女人。
那個女人的脖子上、手腳腕上都套著粗重的鐵環。明眼人一瞧，便知她該是犯了什麼重罪。
此刻她正孤身一人躺在冰冷的地板上，鼻息微弱，俊俏的臉頰上細汗連連。
在這座牢房裡頭，女子一陣陣若有若無的吟哦，復起又落。
全身傷痕，唯有一張臉完好。紅痕道道，遠遠瞧像極了雪夜中綻放的紅梅，入目便是絕色。
不多久，走道里傳來一陣腳步聲。
隨之響起的是那些士大夫的謾罵聲，無不是指責來人有多麼狼子野心。
踏著夜色而來的男人徑直走向了那處暗牢，清冷的聲音，「把門打開。」
侍衛上前。
門開的瞬間，外頭枯黃的燈光也溜了進去。男人那漠然的眼神毫無意外的落在了犯人身上。
他走上前去又半蹲下，輕輕撥開了女人額上的碎發。指尖下透著的溫柔，彷彿他是那女子的愛人。
可下一刻，他的右手卻握著一把短小又鋒利的匕首。再下一刻，那匕首直直刺向了女人的右手腕。
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這是無衣還您的，您可得拿好了，殿下。」
「我說過了。」
「你不配站在我面前……」就是這樣蔑視的語氣，讓他無比噁心。
這句話，讓他想起了一幅舊時場景。
那時，他望著她的背影說了自己的野心，她回首朝他輕蔑一笑，然後道：「你不配！」
當時他沒回答，如今是時候了。
「真是可惜，配得上的人已經死了。」還是他親手了結的。
無人應答。
衛無衣不在意的笑了，終究是他贏了，難道不是嗎？饒是她機關算盡，不過潦倒至此。
從前的她不是這幅樣貌，沒這般美的驚人。從前她還是男兒身的裝扮，淡定從容的遊走於朝堂之上。
可現在的他們是水火不容的敵人。
「拖下去吧。」
待命的侍衛魚貫而入，將如同死魚的衛卿抬了出去。看著空蕩蕩的牢房，詭異的笑聲響起。
子夜時分。
闊大的正陽門前，仰頭天狗已退。廣場上有微弱的風，手腕上的傷口，入骨般疼。
半刻清醒，女子抬頭看了眼孤高的天上月，眼角餘光皆是滿天星。她此生很少落淚，這是第二次。
憶起多年前與某人的承諾，場景恍如昨日，「下輩子，我們再相見吧。」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原來她自始自終想要的，都只是他而已。
血濺刀落，曲終人散。翌日的王朝，長街如往常般熱鬧。
只是城東那棵早已枯掉的桂花樹下，莫名其妙坐了個口口聲聲要等人來接的瘋子。
……
半夜，獨守在宿舍的孤寡兒童——衛卿，對著一本言情小說破口大罵。這是人性扭曲？還是道德淪喪？
不，這是犯賤！
她明知這本《紙上歡》是一本虐文，人家作者也貼了虐文標籤。可她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手賤點開。
可巧的是她和女主同名同姓，也叫衛卿，沒想到她一個鹹魚和小說女主名字撞了。
書中女主前期是個女扮男裝的王爺，不與人往來，有打小是玩伴鳳旭。
女主後期為皇帝手中的匕首。
奈何輸出猛如虎，結果戰績二百五。鐵了心要維持江山社稷，狹天子以令諸侯。
男二順勢打著清君側旗號，起兵逼宮，女主本有機會抗衡。然而宮中守衛臨時叛敵，大開宮門放亂賊進宮。
兵敗宮傾之日，女主被男二一箭刺傷腿腕，最後被亂軍活擒。
而趕來營救女主的男主來遲一步，入目只見滿地猩紅，遍地屍首。
昔日仇敵換了身份。
女主進了死牢，被折磨的很慘。被打時愣是悶聲不吭，結果在男二一來，瘋狂開麥踐踏男二尊嚴。
結局——女主因謀反罪被砍了頭，屍體被人隨手丟在亂葬崗；男主因為女主的干係瘋了；女二中途被人殺了；男二得了江山，卻成了孤家寡人……
衛卿看到最後，到底為女主的追求心生動容，但總覺得她為了所謂的江山社稷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么？
是她理解不了的執著。
不管了，碎覺碎覺，狗命要緊。
第二天清晨，當衛卿睜開眼后餘光掃了眼周圍，也不知道她舍友回來了沒有。
等等……是她眼瞎了嗎？
衛卿臉色怔怔的揉了揉眼。
某女一覺醒來睜眼一瞧周圍全是古董？
小手顫顫悠悠的摸了摸蓋在身上的被子，眨巴眼看向身旁那雕花的床架子，最後滿眼木頭。
一巴掌，卯足了勁兒。
疼——
雖她常年累月活在白日夢裡，企圖自己如那些公子小姐，每天都能穿著精美的漢服，然後逛街找些樂子。
「現實還是極樂，這是個巨大的選擇。老天，你來收了我吧！」
外間的朱門輕啟，梳著長辮子的小丫頭端著銅盆急匆匆跑進來。
「王爺您怎麼了？奴婢老遠就聽到您的驚呼聲。可是身子不大舒服？要不要奴婢去請大夫來？」
衛卿逆光看向來人，費力咳了幾聲，好不容易開口問道：「這是哪兒？你又是誰？」
小丫頭眼瞪得極圓，「這裡當然是王府啊。王爺您不會忘了小桃吧？麻煩了，奴婢要去請大夫來。」
衛卿及時出聲叫住她，腦子裡也在加工對方話中的信息。
王爺，小桃。
這兩個名稱她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兒看到過……她昨晚熬夜追的小說《紙上歡》，女主丫鬟好像叫小桃，女主身份為王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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