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躁動的心
23.86
「謝謝你，衛卿。」
寧清露出進府後展露的第一個笑容，伸手抹去眼角的淚，「不過自己叫自己的名字還真是奇怪啊。但你給我取得名字還不錯。換了名字，就當過去那個衛卿已經死了吧。」
「想開了就好，那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從前怕你受不住，現在看來，有些話早些說清楚才好。」
「真的？」
「真的！」
衛卿鼓足了勇氣，蘇九安有什麼好怕的，況且她有寧清。
她手攙著寧清起身，推開門后就見小桃形單影隻的坐在台階上。
聽見了身後吱呀一聲響，驚喜呼道：「小姐，您沒事了？」
寧清神色已不似剛剛那般，「嗯，小桃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奴婢知道了。」小桃奮力點頭。
衛卿沉默不言。
小桃沒走多遠，扭過頭來眉開眼笑：「衛卿，謝謝你。」
衛卿一愣，小桃是對她道謝么？
因為她不會對寧清直呼其名，只有對自己時，才敢喚自己衛卿。
她笑了笑，沒說話。
還沒到蘇九安的院子，衛卿遠遠就聽到一陣琴音。那琴音中的蕭瑟孤寂如狼，獨行於暗夜中。
其實蘇九安這人與寧清的氣性很是相似，都是世事的逆旅者，違逆了大千世間的洶湧人潮。
而寧清對蘇九安的琴音有些熟悉，當即甩開了衛卿，奮力向前奔去。
見狀，衛卿慢悠悠跟在後頭。卻沒注意到角落裡站在廊下的某人，那股眼神透露著茫然。
衛卿慢悠悠走到院子外。
蘇九安的院子，衛卿從不敢獨自來。
她站在門口望著裡頭的情形。
只見寧清站在小道上，也不上前。蘇九安坐於涼台上，指下如蝶舞翩躚，於花叢間無常輾轉。
蘇九安察覺有人來訪，結果睜眼看見了有過一面之緣的寧清。目光不為所動，端坐在原位上。
「你還好嗎？」寧清哭笑著開口。
蘇九安聽她如此說，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動作，眼底淬了一層冰霜，「寧小姐，你我還沒有熟稔至此吧。您還是快些離去吧。」
「你剛剛彈奏的是黃粱夢？」
「是又如何？」蘇九安神色不耐煩道。
不知為何，他剛剛心又一次抽痛，仿若失了一塊。他厭惡這樣的自己，卻又無能為力。
寧清不顧對方眼中的不耐，眼神眷念的看著這片承載了許多記憶的院子。
「你可知我現在想什麼？」
「我在想，前世那些痛若只是黃粱一夢才好。可我看到了你，又慶幸那個夢那麼真實。」
「寧小姐，我們之間才第二次見面吧。九安如何知道姑娘心裡在想什麼？該是病了，還是回去吧。」
「是呀，我們才見過幾次。」寧清眼中帶淚，搖頭失笑，「可有的人命中注定，會對另一個人一眼萬年。」
「此刻，如同我對你。」
門外偷聽的衛卿，望著裡頭的情形淡笑不語。她日後若能逮住時機，可以直接向皇帝求道聖旨，先婚後愛也不無不可。
嘰嘰咕咕說半天，你推我讓。
正要轉身離去，衛卿看到了形色落寞的不然，「悉言兄臉色怎這般差？昨日可是沒有睡好？」
衛卿走上前去，摸向自己額頭，又作勢想摸下對方額上的溫度，看看他是不是發燒了。
但見不然如籠之鳥被人觸摸后的反應，驚慌後退。
「衛王爺，此舉不妥！」
「有何不妥？悉言兄麻煩說清楚。」衛卿蹙了蹙眉頭，這人神情不對。
不然神色隱忍，「不妥就是不妥，王爺不必再問了。貧道只是路過，就先告辭了。」
衛卿一臉莫名其妙。
落荒而逃的不然，腦中回想的卻是衛卿剛剛關心自己的神情。
那些神情有意無意勾起了他這幾日儘力壓制的心頭躁動。尤其是夢中那些場景，他為何會夢到那個人？讓人如墮深淵。
揭開層層面具，是衛卿那張俊美的臉。看清自己想看到的，他又莫名失落，直覺他想見到的人不是他。
似乎有此定論，那人的身影如煙霧般散滅。在那層虛幻兜兜轉轉，最終有個白色身影背對著她，空靈如山谷迴響。
「卿心還似舊時心，林鳥依舊諳風景。」
「這是我為你寫的。所以哪怕這世上真有夢境。哪怕我換了張臉，你也要記得我。」
他上前追問，「你是誰？」
「小道士，你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白色身影再次幻滅，他突然夢醒。
仔細回想，所以那些幻境究竟是莊周夢蝶，還是蝴蝶做入夢，夢到了他？
花了一天的時間思考，最後他將那個夢歸因為是自己道心不穩，被俗物纏心，該要出院子走走了。
結果走在道上，他便看見衛卿手摻著寧小姐行走，眼神是那樣焦急。原來他在照顧寧小姐，他在意那位寧小姐？
不過，那又如何？
……
由於上午的不歡而散，衛卿仔細反思了下自己。
「小桃，你說不然道長為何露出那種神情？」某女坐在書桌旁愁眉不展。
「公子，奴婢覺得是您太粗心了。道長是您親自請來的，結果您把人家撂在廂房便不管了，道長不生氣才怪。」小桃撇嘴說道。
只自顧自的放下手中的冰塊，又用扇子扇了扇。冷氣迸發，衛卿感覺身心一陣暢快。
「這不是忙著照顧寧清么，我哪裡兩頭兼顧。」衛卿支著頭，想著要是有涼飲才好。
結果扭頭看到那些冰塊，心生一計。
「小桃，這冰塊還有嗎？」
「有啊，公子你要做什麼？」
「沒什麼。」
在廚房裡熱火朝天搗鼓了半天，看著自己手工完成的涼飲，衛卿直覺還是現代好啊。
來到某人房前，探頭問了問：「悉言兄，你在不？」
結果對方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門口，面色冷淡：「章也兄有事？如果沒事，天熱，勿要到處亂走，免得受了暑氣。」
「我給你送好東西來的，我瞧你這兒靠陽，想必更熱，吃些這個，是我親手做的。」衛卿討好是的提了提手中的食盒。
「為何？」
「為何什麼為何？」衛卿只感覺對方這態度與綠園那天簡直是兩個人。
不等他邀請，衛卿輕車熟路抬腳進了房間里，無意開口道：「關心你難道也不可么？」
「不必，萍水相逢過客而已，章也莫要在貧道身上過多關注。」
衛卿一臉無所謂，「原來如此，不過我送出的東西，沒有收回的道理。悉言兄慢用，扔了也隨便，本王先走了。」
將東西放下，轉身離去。
徒留不然愣在門口，目送那道黑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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