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物色一個好苗子
4.44
初春，御花園中已然是花團錦簇之象。
薛靈染散步到這裡，就看見一個與此環境格格不入的場景。
御花園偏僻處，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小男孩被人推倒在地在地上，他護著頭蜷縮成一團，但這絲毫未能抵禦別人對他的傷害。
一個個拳頭落在他的身上，只引起短促的呼吸聲。
他的周圍圍著一圈錦衣華服的孩子，男孩居多，但位於中間位置的卻是一個氣焰囂張的女孩。
「寧兒妹妹，現在還生氣嗎？」
被叫做章寧的女孩，眼尾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眼中快速的閃過嫌惡，再抬頭臉上是一貫的明媚笑容，「七哥哥幫我報仇，寧兒不氣了。」
對於女孩的目光，男孩無比的受用，最後朝著男孩踢過去一腳之後拍著自己的胸口說道：「如果以後他再做了什麼討厭的事情，寧兒妹妹只管告訴我。」
章寧笑著點頭，至此，這場鬧劇才終於結束，一群孩童簇擁著離去。
他們走後，地上的男孩才慢慢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像是習以為常，臉上更是奇異的沒有一滴淚。
然而他轉過來卻是愣住了。
他的身後不遠的位置站著一個少女，本就姿容絕色，一襲粉色衣裙更是將她襯的越發嬌艷，讓人一見之下就再難忘記。
男孩認識她，大名鼎鼎的嘉惠郡主薛靈染，長公主獨女，從出生起就被所有人捧在手裡長大。
然而此時，這位宮中的風雲人物正一臉複雜的看著他，「你是……容晨？」
早在幾天前，薛靈染就帶著所有的記憶重生了，但為了不被人發現自己的異樣，特意待在自己寢宮中好好回憶了一番前世的事情，才終於挑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出來轉轉。
很神奇的，當薛靈染上一世死後並沒有立刻死去，然而是以靈魂狀態在皇宮飄了好長時間。也因此她知道了很多自己死後的事情。
比如容晏棋差一著，最終被橫空出世的病秧子太子容圻截了胡，而容圻也不是省油的燈，登基之後任意妄為，暴虐無道。
而面前的容晨，則是那個在暴君發瘋時唯一能勸得住他的人。
容晨的頭上似乎因為剛剛的衝突染上了些紅色，薛靈染見狀忍不住向前一步。
動作細微，卻在瞬間進行了愣神中的男孩，容晨低下頭忍不住瑟縮了下，隨後乖順的跪下來，「見過嘉惠郡主。」
嚴格來說，二人是平輩，他是不用行這樣的大禮的，但他生母早逝，深宮中無人庇護，自然也是沒有人教他禮節的。
「嗯。」薛靈染還是走過來，聲音從他的頭頂上傳過來，「有葯嗎？」
容晨疑惑抬頭，一雙清澈眼瞳撞入薛靈染視野。
薛靈染心念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
從重生那天起她就一直在想究竟做些什麼，才能改變未來的結局，到今天看見容晨確實忽然福如心至，她可以自己培養一個根正苗紅的繼承人啊，等到在合適的時候反正揭穿三皇子和那病秧子太子的真面目，就把他推到眾人面前。
反正知道上一世走向的她，不止知道做了皇帝后的病秧子太子是個赤裸裸的暴君，更知道這個幼時受盡欺負的十皇子天性純正，做一國之君是在合適不過的事情了。
薛靈染心中有了主意，眼神亮亮的看著他，「你額頭受傷了，我幫你處理一下吧。」
容晨一臉愣怔，手下意識的撫上自己的額頭，針刺般的痛覺這才姍姍來遲。
雖不知道薛靈染目的，但嘉惠郡主嬌蠻任性的傳聞還是比較深入人心的，若是拒絕她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容晨不想節外生枝，便點了點頭。
薛靈染滿意的露出一絲微笑，「那就走吧，帶我回你住的地方。」
她說著便傾身將容晨拉了起來，催促道：「快點，待會兒讓御醫把葯送過去。」
容晨迷迷糊糊，沒反應過來時手上便多了溫暖的觸感，他轉頭去看，只看見薛靈染的泛著粉色的指尖，至於剩下的部分則都被垂下來的嫩綠衣袖遮擋住，隨著兩人的走動，輕滑的袖邊還時不時的照拂他的手背，泛起一陣的氧意。
容晨忍著想撓手背的衝動，本以為到地方了握著自己的那雙手應該會鬆開了，但他抬頭看的時候，發現薛靈染正一臉獃滯的看著門口上方的牌子。
半晌后，薛靈染轉過來，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艱難的問道：「你住東宮？」
容晨抬著頭，面容天真無邪，「恩，太子哥哥人很好，憐惜我過得不好，讓我住在這裡。」
「咔嚓」一聲，薛靈染只覺得自己的夢碎了，她本還想著知道了他的寢宮位置，以後也可以多來看他，如今看來怕是不能了，畢竟病秧子太子可不是好惹的，萬一被他看出來什麼可怎麼是好。
薛靈染心生退意，鬆開手就打算剛揚起一抹笑意打算告別，低頭就看見容晨眼中的星星點點，到嘴邊的話也變成了，「進去吧。」
然而腳剛邁進去，便看見前面跑過來一個小太監，到他們跟前站定后看見薛靈染先是一愣，隨後快速的轉過來對著容晨道：「十皇子，太子讓您回來后就去找他。」
容晨猶猶豫豫的看了一眼薛靈染，她想了想說道：「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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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薛靈染熟悉的到處瀰漫著奢華意味的屋子不同，因為常年生病的原因，還是太子的容圻寢宮緊緊的關著窗戶，薛靈染的鼻尖縈繞著一股濃郁的藥味。
各不相同的苦味混雜在一起，並不好聞，薛靈染有些不習慣的皺了皺鼻子。
抬頭，是坐在主位上的容圻，他穿著一身靛青色衣袍，大片耀眼的白光從門口照進來，跟隨著薛靈染的目光最終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裸露在外的肌膚很白，映襯著衣服上暗繡的銀色花紋，泛著瑩潤的玉色，彷彿是吸取了天地間的無限月光。
然而最吸引薛靈染的卻是他的那一雙手，白皙的手背上布滿了淡青色的脈絡，伴隨著他抬手的瞬間，他寬大的衣袖若隱若現著一串褚色菩提子念珠，煞是好看。
薛靈染心頭忽然暈開一抹諷刺，上一世他殘害忠臣的時候，怎麼就沒有想到佛祖會不會喜歡？
她輕嗤一聲，滿是不屑的意味，不過是個偽君子罷了。
「郡主是在看本宮的手串？」清淡的聲音在寂靜的殿中響起，像是山澗的泉水，帶著濃濃的水汽。
薛靈染一愣，沒吭聲。
容圻也沒在意這個，繼續問道：「喜歡？」
許是被人送禮物送多了，薛靈染下意識就答道：「喜歡。」
話出口薛靈染就忍不住咬了下舌頭，她這是幹什麼呢，這可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
容圻像是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輕笑一聲，白的過分的臉色似乎因為這抹笑意染上了些人氣，溢彩生輝，「郡主今天怎麼有空過來本宮這邊？」
見他不在意自己的嘴瓢，薛靈染鬆了一口氣，泰然笑道：「靈染在外面看見小十受了傷，便將他送回來。」
目光轉到容晨身上，尤其是他額上的血跡，眸中染上憐惜，「小孩子本來就需要更多的照顧，如今小十住在東宮，太子哥哥也應該多注意才是。」
容晨聽著心中一緊，忙拉了下她的衣裙。
薛靈染說完亦是忍不住一呆，慢慢回過味來，她這麼說好像有點像是在指責他。
容圻應該不會動怒……吧？
都怪上一世她做阿飄時間太長了，仗著誰都看不見自己，想說什麼說什麼，這一時半會兒的竟是沒改的了。
幸而此時的容圻大概還處於韜光養晦階段，並未動怒，然而煞有其事的點點頭，轉頭吩咐身旁的屬下，「居善，帶十皇子下去上藥。」
居善意味不明的眼神在薛靈染身上轉了一圈，點頭應下，很快帶著容晨便離開了。
寢宮內旁的宮人也不知是怎麼搞的，竟像是個十足的透明人，立在那裡，幾乎沒什麼存在感，以至讓薛靈染產生一種，這個房間其實只有他們兩個人這一錯覺。
容圻一雙幽深的眼睛望過來，其中的探究似乎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網，將薛靈染罩在其中。
就在薛靈染想了半天，實在是找不出什麼客套話，正打算辭行之時，容圻忽然開口，「本宮看著郡主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薛靈染聞言身體一僵，心跳逐漸加快，如擂鼓一般，乾巴巴道：「沒有啊。」
容圻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低頭一笑，「此刻天色不早，本宮也有些乏了。」
薛靈染從善如流道：「那靈染便先行告辭了。」
等出來那扇門，薛靈染才終於鬆了一口氣，低頭一看手心才發現上面覆了一層薄汗，但是一抬頭看見正盛的日頭，忽然琢磨出不對來。
這也叫天色不早？薛靈染心中冷哼一聲，都是借口。
薛靈染出了東宮便回自己寢宮了，剛一進來便看見侍女燕兒滿臉驚訝，「郡主？」
薛靈染皺眉，「怎麼了？」
燕兒回過神，恭敬解釋道：「太子殿下差人送過來一串佛珠，人剛走。」
確實就前後腳的功夫，那串佛珠此刻還躺在她的手上。
薛靈染看見遞到自己面前的菩提子手串愣了神。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容圻：此時天色不早了，郡主早點回去。
染染出去看看大太陽：呵，男人，不愛了就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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