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再見仇人（第二更）
3.01
施凝安往窗戶邊坐了坐，又挑開車簾問：「這位哥哥，請問我表哥，他是在哪裡當值呀。」
騎在馬上的護衛一個激靈，連忙靠近了些，應聲道：「施姑娘，我們都是羽林衛的侍衛，管的就是京城皇城。」
施凝安點點頭，又一副天真模樣：「你們都好厲害，剛剛若不是你們，我真的就要沒命了呢。」
護衛帶著笑臉：「施姑娘莫怕，在太子殿下的帶領下，京都治安很好的。今日之事是意外，姑娘受了意外之災，回頭大理寺審判出來，一定會給姑娘一個交代的。」
施凝安這才后怕的撫掌：「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呢。」
她是有意想要多與護衛套一套話，前世她出嫁前養在深閨之中，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知道。又因為聽得多的都是榮家如何跋扈，仗著功名囂張殘暴之類的事情，她是厭極了榮家，對榮家的事情，理都不樂意去理會。
最後……最後收養決心收養郅兒，還是外祖父將死之時，跪在地上求她……她真該死，讓病重患有腿疾的外祖跪在地上，竟還覺得是自己仁善，才肯幫一幫他。
現下不是後悔的時候。施凝安端正了態度，不想榮家走前世的老路，她就得儘可能多知道一些事情。
張媽媽皺眉許久，開口勸了聲：「姑娘這般掀開車簾與外男對話，著實不是淑女該做的行徑。」
她的聲音不小，外面那護衛面色一紅，連忙虛虛作揖：「是我的不是，叨擾姑娘了。」
施凝安放下車簾，冷冷的看了眼張媽媽：「我瞧著你本事不大，規矩倒是挺多的。」
張媽媽臉上帶著尷尬之色，覺得自己剛剛沒有做錯，便正色道：「姑娘，奴婢是為了姑娘好，京城裡的貴女，可無人敢這樣大喇喇跟外男說話，會辱了自己名聲的。」
前世施凝安倒是聽話，真以為京城跟南陵不一樣，是生受禮教約束的地方，男女七歲不同席。可後來才知，京城並非是不開化的地方，男女間亦可正常交往，只要不是單獨見面，不是交往太密便無事。
後來，她就是無意間被魏宏邈所救，還以為既然有了身體的接觸，便得要嫁給他。
簡直是可笑。
施凝安冷笑一聲：「按照張媽媽的意思，剛剛你與那匪徒說了幾句話，便於理不合了嗎？」
張媽媽此刻最怕的，就是提起匪徒的事情，她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再出聲。
施凝安也沒有多說，兜自閉目養神去了。
沒多久，便道了施府大門。威風凌凌的兩頭石麒麟立在兩旁，而府門連個護院一類的人都沒有，守門的更是不見蹤影。
施凝安快要到了的信，是早早的就遞送回來，今日在京郊受了驚嚇，羽林衛的人也早早的來施府通傳過。可是這一會兒，她那「慈愛」的父親，「良善」的後母，與「溫柔」的姐姐，一個都沒出來相迎。莫說他們不出來，連施府的下人都沒一個出來的。
倒像她是過來打秋風的。
張媽媽讓人去敲門遞話，又回來站在馬車便上，要施凝安下車。
施凝安語氣淡淡的：「等有人相迎，再下車吧。」
倒是沒一會兒，從側門出來一個容長臉的婦人，上前對張媽媽說：「姑娘呢？」
張媽媽連忙又對著車上：「姑娘，夫人身邊的媽媽過來相迎了，且快些下車吧。」
婦人皺皺眉，這小姐好大的架子，竟然一直呆在車上不下來？
她忍了忍，見車上沒動靜，便催促著：「姑娘，且下車，雖奴婢進去吧。」
施凝安語氣依舊是淡淡的：「怎不開府門？」
婦人面露輕蔑之色，話語卻是平和的：「姑娘不知，府上無大事，一般都不開正門，都是從正門過的。」
前世施凝安就信了這個鬼話，其實進出什麼的，她從來不拘泥走哪裡。只是她剛剛回府從側門進出的事情，被府中庶妹嘲笑多時。後來她才知道，許幼晴規定過，庶齣子女不得走正門。
可笑的是，她堂堂施家大小姐，初次回家，竟被要求與庶齣子女一樣走側門？
「你的意思是，夫人進出，都是走側門的？雖則我是嫡出的大小姐，今日又是頭一遭回來。但若你家夫人從來也都是走側門，我便勉為其難，今日也走一走側門吧。」
婦人愣住了，自不敢說謊，又咽不下這口氣，索性登上車掀開車簾，伸手去拉施凝安：「姑娘快莫要胡鬧了，夫人與小姐都候著您呢，先回府要緊。」
「鬆手！」
凌厲的聲音，嚇得婦人抖了抖，下意識的，她就鬆了手，看著面前的少女。雖是少女，可臉上嚴肅的神情，似有不怒自威之感。
婦人訥訥片刻，面前說道：「姑娘，大門不是奴婢等管著的，這……時辰也不早了，不然……也不好叫夫人久候不是？」
「無妨，我在車裡，曬不著凍不著。你開不了，便讓能開的人來開。怎麼，你身為夫人的大媽媽，這麼點事情，還要我來教？」
婦人面色難看，不好再說什麼，便回頭對著張媽媽使眼色。
張媽媽心裡頭本來就對施凝安有氣，這會兒自覺回了府，有夫人撐腰了，哪裡還能像之前那樣受氣？
於是她陰陽怪氣的上前：「哎呀，姑娘，咱們施府好歹是高門大戶，門前的人來來往往也不少，您這個樣子被人瞧見了，豈不是叫人看笑話？不然……」
施凝安輕笑一聲：「張媽媽說得也是，施家不讓我進，可真是笑話。祿兒，跟車夫說一聲，轉道去榮家吧。今日遇見表哥，表哥說了，若是住得不開心，只管往榮家去，榮家都是歡迎我的。」
張媽媽與婦人都是大驚失色，她們是奉了夫人的命，要刁難小姐，給這個鄉下妞一個下馬威的。但若小姐真的住到榮家去，丟的還是施家的人呀。
她們自然不敢如此，只能忍著氣，去尋了管家將大門打開，把施凝安迎進去。
施凝安已經不算是第一次回施家了，可是這一切看起來，竟還有些陌生。前世她一年後就出嫁了，出嫁之後，連門都沒回，替魏家操持了十年。
那時候的她，從膽小懦弱慢慢長成了施清梅那樣的女人，她費勁多少心思，才能在京城立足的，才能被人家人前規規矩矩稱一聲魏夫人。
魏夫人，施家的二小姐，可從來沒人記得，她就是她，施凝安。
施凝安走到正院，許幼晴與施清梅母女坐在廳內等著，一直等她走進來，許幼晴才站起來迎上前。
「哎呀我的兒，這一路可辛苦你了。」
許幼晴一把抱住施凝安，眼眶裡頭含著眼淚。
前世，施凝安就是被這樣的眼淚給欺騙，還以為許幼晴是真心疼她幼年失母，又早早的被姑祖母帶去南陵的。所以這一聲「我的兒」，讓施凝安從此以後，就喊許幼晴娘親了。
若真的心疼她，不說去城門處等著，連府門也沒見著她侯，反而還拍了個不知所謂的媽媽去堵她？
施凝安任由許幼晴抱著，抬起眼睛打量後頭那個端莊的少女，那是施清梅。
自然是施清梅，從小就端莊大方，十二歲作了一首詠梅的詩，被人誇讚其才貌雙全，成了京城第一才女。十五歲那年一曲古琴驚天地，連皇後娘娘都讚許其才華橫溢。
這樣的施清梅，就算是化成了灰，施凝安都會記得她的。
施清梅也在打量施凝安，她早就聽娘親說過，施凝安的生母當年是如何貌美，艷絕京城的。想來那樣美貌的女人，生出來的女人也絕不會差。所以今日她可以濃重打扮過，便是想要一展風華，不落施凝安之下。
沒想到她這般濃妝艷抹，光是衣裳就換了四五套，竟還不如施凝安輕描淡寫，清水出芙蓉的那張臉。
施清梅心中的嫉妒都快要藏不住了，她用力掐著手心，才讓自己不至於失態。她就知道，施凝安回來會搶她的風頭。
她是施家的繼女，不是父親親生的女兒。這麼多年，因為施凝安不在，她佔了施凝安的位置，當了這麼多年施家的大小姐。如今……
她怎能不慌？
許幼晴不知女兒心中所想，她鬆開施凝安，憐愛的看著她：「可累了？」
施凝安木訥點點頭，又問：「你是夫人？」
許幼晴面上有片刻崩潰，旋即笑起來：「你這孩子，那般生分做什麼？我們是一家人，你可以喊我……母親的。」
她原是想說，你可以喊我一聲娘親，但看著施凝安疏離的面容，她怎麼也說不出口。
施凝安聽了這話，卻沒有乖乖喊人，只是搖搖頭：「不了吧，你也沒生過我，也沒養過我，便不喊母親了。」
這般直白的駁回許幼晴的話，讓許幼晴險些破功斥責出聲了。
施清梅見狀，連忙上前笑起來：「娘，妹妹才剛剛回來，你拉著她說這些做什麼？妹妹一定是疲累得很了，不如先讓妹妹坐下來，好生歇歇用點熱乎的飯食吧。」
施凝安依舊是那副木訥樣子，抬眼問：「你又是誰？」
施清梅一愣，去看施凝安身後的張媽媽。但也不知怎麼回事，平日裡頭伶俐得很的張媽媽，此刻卻沒看她，兜自發獃不知道在想什麼呢。
難道張媽媽沒有跟施凝安講家裡的事情？
施清梅想著，便笑起來：「我是你姐姐施清梅。」
「哦。」施凝安面無表情的應了，「原來是表姐。」
作者有話說:
感謝看故事的人、李幸娟、萱兒為我打CALL，謝謝你們~
明天清明節，我要回家祭祖，存稿已經定時安排好啦，但不能回復親們的評論~所以後天回家后統一評論哦~謝謝你們的支持。
另外，求禮物和票票哦，請多多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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