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僕婦（二更，感謝Chichi77~）
6.77
第二日，許幼晴便帶了一個媽媽和兩個丫鬟過來。
昨夜施清梅過來收拾東西，當真是收拾，幾乎將靜泊園能搬的東西，全都給搬空了。何止是東西，連帶著人也都搬空了。莫說僕婦丫鬟，便是那洗涮恭桶的粗使婆子，也都帶了去。
整個靜泊園，便只得張媽媽與祿兒兩個從人。張媽媽原本還趾高氣昂，想對著施凝安耍下大媽媽的威風，被祿兒幾聲斥責，言說老爺要狠狠處置她之後，便徹底偃旗息鼓了。
祿兒忙忙碌碌一個早晨，見了許幼晴來了，草草行了個禮便將她撂在廳里，自顧自去忙活去了。
昌媽媽頗有些看不過眼，咳嗽了聲：「夫人來了，竟連茶也不知道上嗎？」
祿兒翻了個白眼：「媽媽是瞧不見嗎？這個院子空成這副樣子，除了我，就沒別的僕從了，水都無人擔，姑娘晨起的洗臉水，還是我跑了老遠才打到的呢。」
昌媽媽氣結，忍不住指著祿兒呵斥：「你個賤婢，竟敢在夫人面前放肆，我啊我的，是連當奴婢都不會了嗎？」
祿兒昨夜連日沒休息好，又瞧著靜泊園這個樣子，心裡頭亦是一股子氣，當下也暴怒起來：「你平日與其他僕從說話，還要自稱奴婢嗎？」
「現下夫人在這裡。」
「剛剛是你跟我說話，又不是夫人與我說。」
祿兒寸步不讓：「真是奇怪了，你們院子里沒有茶水喝嗎？跑到靜泊園來討茶喝？」
昌媽媽哪裡受過這種氣，當下擼了擼袖子上前一步：「今日若不教訓你這個賤蹄子，我便不信昌了……」
「我的丫鬟，是誰敢動她？」
昌媽媽一滯，回過頭一看，便見小姐娉娉婷婷走了過來。她心裡再是氣憤，也記著面前這位容貌甚美的小姐不是善茬，三言兩語就打發了張媽媽。
她忍著氣行禮方道：「小姐不知，祿兒在夫人面前大放厥詞，奴婢才要教訓她的。」
施凝安走到許幼晴面前行了個晚輩禮，又走到對面坐下，撥弄了會兒杯盞，才無奈說了聲：「夫人今日過來，就是來教訓我這小丫鬟的嗎？」
許幼晴輕笑一聲：「若非是太不知禮數，昌媽媽自然不會動怒。凝安是太過放縱下人橫行了，京城裡頭處處講究，若你的下人如此不堪，出去可是要被笑話的。」
施凝安站起來，對昌媽媽招招手：「你過來。」
昌媽媽不明所以，向前走兩步，走到施凝安跟前，將頭微微湊上去一點，想要聽她說什麼。
施凝安抬起手便是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她臉上：「夫人都說了，京城裡頭處處講究，可你這老媽媽這般不講究，可不是丟了夫人的臉？」
她這一巴掌扇得極重，前世昌媽媽這個老巫婆，可沒少明裡暗裡給她使袢子，今生這口氣憋了這樣久，許幼晴和施清梅，她暫時動不得，但這個老巫婆，她還是能懲處一二的。
昌媽媽猛地被打了一巴掌，倏然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她。
許幼晴也是嚇了一跳，瞪大眼站起來問：「你做什麼？」
施凝安好整以暇，從袖子里取了塊帕子，慢悠悠擦著手：「狐假虎威，昨日我剛回就給我下馬威，我礙著你是夫人身邊的大媽媽，給你幾分面子罷了。今日竟然跑到我的院子裡頭來耀武揚威，是欺負我身旁無人是嗎？」
許幼晴氣得火冒三丈，深吸一口氣，緩緩平復一下怒氣，即便如此，聲音還是充滿恨意和顫抖：「你……施凝安，常言道，打狗也要看主人，你這樣掌攉我的大媽媽，是不想將我這個當家夫人放在眼裡嗎？」
施凝安冷冷看著她：「夫人處處便說京城的規矩，但我在曾家便知等級深嚴之禮，你正院的大媽媽，自該打理好正院的事情。祿兒是我靜泊園的丫鬟，便是有錯，那也該我這個做主子的來處罰。今日方知，家中這般混亂，我的大丫鬟，誰人都可以隨意打罵了？若非是顧忌著打狗要看主人，昨日她欺辱我時，我便不能善罷甘休，何須等到今日？」
許幼晴咬牙切齒，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便甩了甩袖子，將一個媽媽並兩個丫鬟留下，轉身就走。
施凝安跟在後面涼涼開口：「旁的我也便不說了，但靜泊園這樣大，總不能就這麼幾個人吧？粗使的仆婢都不與我？我瞧著表姐那兒前呼後擁，可不止區區三四個僕從呢。」
許幼晴猛地回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方斂眉道：「稍後自然有粗使仆婢過來，只是如今府內仆婢不多，卻也不知你竟只帶了一個丫鬟來。等日後採買合適的，再給你添置大丫鬟與媽媽吧。」
施凝安應了，偏又狀似無意般對祿兒說道：「姑祖母先前，讓我將媽媽和你那兩個姐姐帶過來的，是我想著，那都是曾家僕婢，我身為施家女，爹爹怎會不替我費心安排？唉，早知如此，還不如承了姑祖母的情。」
祿兒一派天真模樣：「姑娘說得是，老爺是男人，不管內宅事務，自是疏忽，府內沒有貼心之人，倒是辛苦姑娘了。」
主僕二人一唱一和，瞧得許幼晴心肝兒疼得慌，也不想再與她們吵鬧，轉身帶著下人走了。
等她們都走了之後，施凝安才上下打量那個媽媽與兩個丫鬟了。媽媽是個黑面有些胖的婦人，半低著頭，也不敢亂看，手在衣角上揉搓著，不消細看，便知她從前沒有做過管事之類的媽媽，大抵是低等的婆子，被臨時找來湊數的。
再看兩個丫鬟，均是十一二歲的年紀，比祿兒還小好幾歲，而且一個左顧右盼，另一個又太過木訥，一看就是還沒調教清醒的，自是難當大任。
祿兒看著這樣的三個從人，也頗有些不悅，嘟囔著便問她們的來歷。
大媽媽姓田，是個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的性子。祿兒問來問去，算是搞清楚她原本是佃戶家裡頭的婦人，後來天災，家人都沒了，她便主動入了奴籍，之前在灶房上做柴火婆子。
這灶房上的婆子，也是有等級之分的，大廚娘小廚娘，專管主子的飯食，而柴火婆子只能打打下手，順帶著做低等僕從的飯食。
她這麼一說，祿兒更不樂意了：「這什麼人啊，一個柴火婆子，來給我們姑娘當大媽媽？」
田媽媽漲紅了臉，總算是說了句完整的話：「姑娘……奴婢……奴婢飯食做得不錯。」
便又支吾著解釋一通，原來她從前的婆家雖是普通，但風調雨順時也能有些余錢，她便自學了些菜式，還能入口。後來入了府，又幸得之前的大廚娘教導，有幾分本事，奈何主家不看重。
祿兒聳聳肩：「可惜我們靜泊園有小廚房，卻無法單獨開火，田媽媽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難為無米之炊。」
這話便止了，再問那兩個小丫鬟，果真是一問三不知。喜歡亂看的翠枝是剛入府的，規矩都還沒學全，木訥的叫松枝入府也有三四年了，一直在花棚里飼弄花草，平日不曾與人交流過。
祿兒發愁的看著小姐：「姑娘，這……怎麼辦啊。」
施凝安拍拍手：「你去廚房問問，乳鴿採買好了沒，今晚我要給爹爹做乳鴿湯。」
祿兒傻眼了，無奈的問：「可是誰伺候姑娘您呢？」
施凝安伸了個懶腰：「我不需要人伺候。田媽媽，翠枝松枝兩個，就交給你了。」
田媽媽連忙告饒：「姑娘，奴婢不會調教丫鬟。」
施凝安無所謂的聳聳肩：「如今你既然是我的大媽媽，這些事總得學著做吧，不然難道我親自來？」
田媽媽抖抖索索，只能應了。
施凝安又道：「反正我這個人不甚講究，要求只有一個，那就是衷心。」
田媽媽連忙應聲：「奴婢定會忠心不二……」
施凝安也不指望這樣的僕從嘴裡能說出什麼好聽的，比起祿兒的不滿，她卻是極其高興的。
前世她住在最南面的小院子，許幼晴表面上的確沒有苛待她，可也只有她知道那背地裡的折磨是怎樣的難受。兩個教養媽媽日夜嚴苛，兩個大丫鬟兩個二等丫鬟，全都是監視她的，只有祿兒是忠心耿耿。
現下的媽媽丫鬟都不順心順意，可就是這樣的不順心，讓她心裡頭舒坦。三個藏不住事，也不敢藏事的僕從，可比那些機靈的丫鬟要好對付得多。
更何況如今最重要的並不是媽媽丫鬟的事情，而是過幾日外祖父的壽宴之事。
想到外祖父，愧疚之心就充斥施凝安整個胸膛。榮家何等顯貴，何等囂張，為了她甘願幫助魏宏邈。她又是何等的糊塗，榮綏無數次警告她，說魏宏邈心懷不軌，與施清梅不清不楚。
是她豬油蒙了心，是她還當榮綏是故意挑撥她與宏郎的關係。
宏郎……
施凝安握緊了手，依著魏家如今的權勢，榮府壽宴那日，即便魏宏邈去了，也不可能坐上座。但前世的施永堂，就是想到法子，讓魏宏邈在她面前，來了個驚鴻一瞥。
作者有話說:
謝謝親愛的77送我的水晶球，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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