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嫡女詐屍
1.71
她有時是不想承認這是她的父親的,可那雙含淚的混濁眼眸,和血脈中的羈絆,讓她不能否認兩人之間的關係。
即便,那眼淚從不是為她而流。
眾人雖知曉溫家大小姐失蹤,屍骨未存,棺槨里是她的衣冠而非屍首。
可看著今日葬禮的「死者」赫然出現在眼前,難免嚇個半死,癱軟一地動彈不得。
「詐屍了,詐屍了……」
柳氏這才看清來人面容,臉上神色愈發難看,眼底更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便是惶恐,她吞了一口唾沫,強作鎮定。
「不可能!」
「二夫人怎麼如此篤定?」
穆晚傾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笑容,起身一步一步靠近母女二人。
溫長樂看著步步逼近,嚇得跌坐在地,快速後退,身子抖得如糠篩一般。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穆晚傾聞言不語,一步一步愈發逼近了她,溫長樂更是醜態百出,幾近哭喊一般尖叫。
「你別過來!」
穆晚傾的腳步愈發靠近,溫長樂的醜態就暴露的愈發明顯,先前的大家閨秀模樣盡數消失。
忽瞧見一旁香爐骨碌碌滾落,她頓時眼前一亮。
香灰克厲鬼!
她立馬將那還帶著餘溫的香爐抱起,不顧香灰滾燙,抓起一把朝著溫長樂灑去。
「惡靈退散!退散!」
穆晚傾又是一陣冷笑。
多可笑?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她這麼畏懼,不就是自己做了虧心的事兒么?
香灰,惡靈?她可真是蠢,一個大活人,又豈會害怕香灰?
「噗嗤。」
她蹲下身去,從溫長樂手中接過香爐,眨巴眨巴眼睛,故作溫順模樣。
「二妹妹,你這是作甚呢?」
「你,你怎麼……」
看見須臾無恙的穆晚傾,溫長樂瞪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妹妹害怕什麼?」
穆晚傾的聲音猶如自地獄走出的無常,冰涼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溫長樂瞪大了眼看著她,身子不住地輕顫。
真是……不堪一擊。
穆晚傾忍不住腹誹一聲。
既然溫長樂如此無趣,不過,她的母親,倒是有些意思的。
她端起一碗熱茶,快步走向柳氏,不等眾人反應過來,那一碗熱茶便潑了出去。
「啊——」
柳氏高呼一聲,忙躲向溫靳懷中。
茶水也飛濺到了溫靳身上,他眉頭一皺,有些不悅。
「二夫人如今愈發氣派,做事當真是細緻入微。」
不等柳氏開口,穆晚傾丟了茶盞,當場發難。
「再怎麼說,溫家大小姐過世,也當是要風光大葬,好好辦一場白事的,可這滿堂笑聲一片,我瞧著,怎麼偏生像是一場熱熱鬧鬧的喜事兒呢?」
柳氏臉色當即變得煞白。
私心被人戳破,擺在檯面上評論,不就相當於在大庭廣眾之下扇她的耳光嗎?
可她終歸是心虛,只得陪著一張笑臉道:「這不是……你還沒死么!」
「是么?」
柳氏此言倒令穆晚傾不禁冷笑。
「那二夫人何必急著發喪?我不過失蹤罷了,二夫人就急著發喪,送我一路走好了?」
柳氏聞言,眼神目光閃躲,低頭不言。
她只曉得那人來複命時只說溫長歌重傷,她才向外編造了個理由,說溫長歌被馬賊擄走,只怕再難歸來。
可如今,人就毫髮無損的站在他們面前。
「或是說,二夫人對我的死,迫不及待了?」
穆晚傾嗤笑一聲。
「二夫人在溫府多少年了?怎會不知發喪之日的規矩?反倒宴請京中貴族,搭台唱戲,將那些個小門小戶的作風全數學去?可見入府多年,二夫人秉性未改啊。」
說者有意,穆晚傾不忘補了幾句。
溫靳臉色沉的滴出水來。
「長歌,你姨娘也是沒有細查,何必在此咄咄逼人,讓外人看了笑話?」
穆晚傾冷哼了一聲,心中尚存的一絲暖意和對親情的期待,頓時蕩然無存。
「父親若真這麼關心我,也不會發生這場鬧劇,不是嗎?」
似乎生怕穆晚傾吐出什麼悖逆之言,溫靳忙開口。
「既然你沒事,為父這就讓人撤了靈堂,為你重新布一場家宴,好除除晦氣。」
穆晚傾剛想拒絕,人群中,一直在一傍看熱鬧的齊王妃突然開口。
「我今日才算是在你們相府開了眼界,一個偌大的府邸,竟由著小小妾室興風作浪,當真是讓人拍手稱奇。」
指桑罵槐數落了一頓柳氏,齊親王妃仍不解氣,睨向了一旁緘默無言的溫靳。
「溫相,恕我多嘴一句,故人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溫相內宅之事,我本不該插手,可您這后宅能人異士齊聚,不管束管束,只怕要出大亂子。」
齊親王妃出身名門貴族,自帶了高門貴女的端莊於矜貴,說話委婉卻又字字戳心,一番話下來,柳氏竟不知如何反駁。
當著眾人的面被打臉,溫靳自然很是不滿,可齊親王的背景,齊親王妃母族的勢力都如座座高山,他得罪不起,只能按下心中憤怒,再不多言。
穆晚傾細緻入微,察覺到氛圍不對,今日鬧劇她看的也夠了,便開口打破了沉默:「父親,今日家宴便不必辦了,女兒一路奔波周折,也疲乏了,先回房休息了。」
「好,歌兒且去歇著就是。」
見穆晚傾給了面子,溫靳立馬滿口答應,目送著小嬋攙扶著穆晚傾回房,兀自訕笑著送客離去。
只是,事情哪這麼容易就能結束呢?
梁二十八年的冬天,出了兩件事情。
一是大雪綿綿不絕,已成災禍。
二是溫國府大小姐溫長歌奇迹般的死而復生。
大雪成災,災的是梁國偏僻的城鎮,京都是天子腳下,自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所以溫國府大小姐死而復生這件事,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畢竟這是大家親眼所見,當時大小姐一身白衣出現在自己的葬禮上,質問她家二房夫人。
京都郊外的小樹林,趁著夜色,寂靜無比,雖是夜晚可因為地上白雪一片,到底是映出幾分微弱的光亮。
一身黑斗篷的柳氏提著一盞燈籠,早早的等在了此地,寒風一吹,樹葉唰唰做響,頗有幾分怪異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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