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粉
3.42
「這衣裳，是我特命人找了京城裡最好的綉娘連夜趕製，就連料子也用的是頂好的，你瞧瞧可還合身？」
柳氏從桌上拿起那一身錦繡羅衣一抖，殷勤地為她換上。
可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面對害死她嫡親妹妹的柳氏，穆晚傾很難不生疑心。
她稍一閃身，輕巧躲過了柳氏動作，唇角含笑道：「我明白二夫人好心，這衣裳便不用試了，免得穿舊了，太后壽辰那天穿著不好看。」
柳氏動作一僵，但很快便回過神來，笑著向她賠不是：「長歌，姨娘知道你因昨日的事情心懷不滿，可姨娘到底是無心……」
「無心？我瞧著二夫人可不像是無心呢。」
穆晚傾冷哼一聲，斜眼睨著擱置在桌上琳琅滿目的釵環首飾，眼底閃過一絲鄙夷。
「二夫人這份好心，長歌心領了，至於這些寶貝，二夫人留著自己用就是。」
說罷，穆晚傾便要離去。
「誒——」
柳氏叫住了穆晚傾，收拾好了那身羅衣擱在木盤裡，撐著一張笑臉上前去。
「長歌，你不要旁的無妨，只是這衣裳是頂頂好的東西，你怎麼著也得帶走。」
見柳氏死活要她收下這衣裳，穆晚傾忍不住蹙了蹙眉。
瞧柳氏這架勢，這衣裳里莫不是有什麼貓膩？
既是如此，那她就非收下不可了。
「好，那我便收下了，也算是不辜負二夫人的好心。」
說著，她自柳氏手中接過了這托盤，兀自朝著柳氏欠了欠身，轉而離開了屋子。
親眼看著穆晚傾帶著那身衣裳離了屋子，柳氏心下大喜，長舒一口氣，但很快便反應過來，朝著丫鬟喊道：「去！快去拿水盆來！」
「是！」
丫鬟們匆匆端了一盆熱水，水面上還浮著一層藥材，草藥的氣息撲面而來。
柳氏忙不迭將手浸泡在熱水中，反覆地洗了好幾遍，又對著穆晚傾已瞧不見的背影啐了一口，罵道：「真是給她臉了，我給的東西也敢推辭！」
言畢，她又轉過臉去問丫鬟道：「吩咐你們抹在衣裳上的東西，可預備下了？」
「回夫人話，早備下了，抹了厚厚的一層呢！」
「那就好。」
手上辛辣刺痛的感覺不斷地刺激著柳氏的神經，可對她而言，一切都是值當的。
「我倒要瞧瞧，這溫長歌還能不能逃過這一劫！」
那廂穆晚傾帶著柳氏贈的衣裳才回了屋裡，便打發了丫鬟們出去，獨獨留下阿沉與小嬋二人。
「阿沉，可有看出什麼端倪？」
阿沉接過那衣裳輕輕嗅了嗅，臉色很快陰沉下來，似碰了髒東西一般，嫌惡地丟了那衣裳。
「這上頭抹了厚厚一層花粉。」
「大小姐花粉過敏！」
阿沉話音剛落，小嬋便搶先開了口。
「並且大小姐有哮症，平日里是碰不得花粉的。」
「老爺可知道？」
穆晚傾挑眉問道。
小嬋搖了搖頭。
看樣子，這溫長歌是真不受寵，為了害她，柳氏做到這麼細緻，也真是難為她了。
「燒了吧。」
小嬋得令，正打算拿了衣裳下去燒了，卻又被穆晚傾叫住。
「等等，我問你，二小姐對花粉可過敏？」
「老爺與二夫人，大小姐二小姐都對花粉過敏，二小姐更嚴重一些，聞了花粉渾身都會起疹子，還會呼吸困難，大小姐么……只是怕誘發哮症而已。」
小嬋思索了片刻，將一切娓娓道來。
穆晚傾心中卻生了一計，招手示意小嬋附耳過來，與她低聲耳語兩句。
冬日的國公府，被厚厚的一層白雪覆蓋著，丫鬟們立在庭中清掃積雪，廊上更是人來人往，熱鬧的很。
穆晚傾領著小嬋正往府庫去。
只聽得「啊呀」一聲，她與溫長樂撞了個滿懷。
「誰這麼不長眼？瞧著我家小姐來了也不避讓？」
丫鬟話音未落，便瞧見穆晚傾那張冷淡的面容，立馬收了聲低下頭去不再多嘴。
「你怎麼啞巴了？」
溫長樂這廂氣還沒出，便見丫鬟成了啞炮，抬頭一看，眼前此人竟是詐屍了的溫長歌，臉色頓時變得煞白。
「妹妹好大的火氣。」
穆晚傾抿唇一笑，一步一步向她逼近。
「怎麼了？突然這麼害怕？」
「沒，沒有，只是一時間還沒適應……」
溫長樂見她步步緊逼，下意識的步步後退避開她。
「無妨，來日會有時間給妹妹適應的。」
「姐姐這是往哪兒去？」
溫長樂恐露了馬腳，忙尋了個話題。
「噢，是這樣，父親為我入宮備了一件衣裳，我瞧著樣子雖好，卻太小了些，想叫綉娘來改改，只是……眼看太后壽辰迫在眉睫，只怕改是來不及了的，倒不如再找一身新的，至於這衣裳么，就在府庫收著，來日再改。」
溫長樂斜眼瞧著跟在穆晚傾身後小嬋手中托盤上那一身華貴的衣裳，頓時瞪大了雙眼，忍不住腹誹。
光是料子便知是名貴東西，再加之上頭的繡花，嘖嘖，價格不菲！父親倒是捨得給她那麼好的東西！
轉念一想倒也是，這溫長歌是國公府嫡女，又是入宮穿的衣裳，總不能失了體面……
可她溫長樂哪裡敵不過這溫長歌？憑什麼只因身份，就要被她壓一頭？
越想溫長樂越是來氣，面上卻還要做出一副心平氣和模樣，強忍著怒意笑言：「姐姐思慮周全，妹妹佩服。」
「時辰不早了，姐姐就不與妹妹多說了，先去府庫了。」
穆晚傾無意與她糾纏，領著小嬋便朝著府庫去了。
少頃，二人前腳出了府庫，後腳溫長樂便領著丫鬟進了去。
她四下環顧一圈，見丫鬟們都在忙活，便沖一個老媽媽喊道：「去！將方才大小姐拿來的衣裳拿出來！」
「啊……那，那可是大小姐拿來的東西……」
老媽媽雖知二小姐受寵，卻不敢拿大小姐的東西給她，自然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溫長樂雙手在腰間一叉，怒目瞪著那老媽媽，張口便罵。
「怎麼？大小姐拿來的東西，我二小姐就不能瞧瞧？莫非你們這些潑才，也敢欺負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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