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對老爺行家法
28.21
身為一朝之相,最重要的就是明辨是非。倘若是非不分,那必會聽信小人讒言而冤枉忠良,那便是為禍天下!
溫靳在位多年,處事圓滑無比,從不得罪任何人,也不與任何朝臣交好。多年來,誰都沒有抓住他的把柄,只能是對他畢恭畢敬,俯首稱是。
可是今日,他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聽了妾室的幾句耳邊風就請出了那幾十年沒動用過的家法杖,還交由妾室去行法。
「丞相在朝中威風八面的,沒想到在這家裡竟是如此做派。」武服公子冷哼一聲,目中已略微有些不屑。
溫靳那略微慌張的神色已是遮掩不住,他的錯處被這麼暗中揭開,實在讓他無地自容。
如果他說這一切就是一場誤會,那便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臉,因為這誤會是因他失查而引起。如果他要說是妾室的錯,那也是他自己的疏忽,聽信了讒言。
至於溫長歌,她清清白白根本就毫無錯處。
誰的錯都有,就是沒有她的錯處!
「這是咱們溫家的事,三兩句話說不清楚,幾位公子還是先請回去吧,這切磋棋藝只能改日了。」
見到相爺不說話,柳氏也不由得站出來替他打圓場。這時候表現得好些,一會沒準還能多得些寬恕。
「不行!」武服公子挺身而出,「家事我們插手不了,但溫大小姐是我們的朋友,好友受了無端的冤枉,我等怎能一走了之!」
後面的兩位公子也是高高揚起了下巴,面容沉穩。
穆晚傾什麼話也沒說,只是冷冷望著高階上的兩人。
他們的不仁不義連外人都看不下去,她倒是要看看這兩個人要如何為自己辯解。
「所謂家法,無非便是讓子嗣知錯能改,其目的並非要受皮肉之苦。歌兒身子無恙,此事慢慢可容后再議。」
藤杖還在某個老奴手裡,溫靳見女兒毫髮無傷,定了定神走下台階。
「為父失察讓你受驚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從丞相口裡說出來已然是重如千鈞。
父親給子女認錯道歉,這番示弱換在任何家中都已是不易。溫靳一家之主,已是將自己的身份放在了最低處。
他偷偷看了一眼邊上的武服公子,喉頭略微一梗。
柳氏察覺到了老爺的不對勁,不知怎的,她總感覺老爺對這年輕的武服公子似是有幾分忌憚。
「只是這樣?」
道歉換來的並不是諒解,穆晚傾冰冷低語,目如寒霜。
溫靳一怔,沒想到自己的示弱竟換來這樣一句話。
「歌兒,老爺已然認錯,你還想怎樣!你是個做女兒的,總不會想要老爺給你三跪九叩吧!」
柳氏藉機開始煽風點火,也是走下高階,上來直接就將穆晚傾給推了一下。
這下她用得力氣並不小,挑釁意味十足。
她目中暗暗帶笑,只要溫長歌氣急攻心,她就可以乘機反守為攻指責她無理取鬧!
「三跪九叩倒不必,家法行一行便是。」
在柳氏伸手推的時候,穆晚傾就已暗暗退了幾步,這一下看似被推得很用力,實則大部分的力氣已然卸去,都是她自己在緩緩往後退開。
柳氏手下力道一空,恍然也是驚了。但還不等她驚疑自己怎的沒推到人,就已是被那接下來的話給又驚了。
「你要對老爺行家法?」
溫靳眉頭一蹙,瞳孔閃動了幾下,又是驚疑又是慍怒。
「家規明明白白寫著,若主上昏庸分辨不明,亦得家法。一打是非難分,二打聽取讒言,三打知錯不改。」
溫家的家法,穆晚傾早已倒背如流。
「爹只聽了姨娘幾句話便賜下藤杖,這乃是是非不分,杖責一也,聽取讒言二也。眼下如果爹不知悔改,覺得向我道歉是委屈求全,那這三條家法可算是犯全了。」
穆晚傾毫不留情,冷笑出聲。
家法上雖沒有明說要打多少杖,可將三條禁令都犯了的主子,溫家歷代家主中,溫靳還是頭一個。
就這一點就足以讓溫靳灰頭土臉。
「歌兒!你竟敢數落你爹!你可知道太爺在世時,可從來沒有挑過老爺的毛病!你這是敢跳到太爺頭上去了!」
嗓音尖銳刻薄,柳氏一邊說著一邊扭曲著面目。
她是真的被驚了。
眼前的溫長歌根本就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現在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一個混世女羅剎,不怕天不怕地,連相府中最大的主君都不放在眼裡!
「家法是這麼寫的,我跟妹妹自幼就背得滾瓜爛熟。」
為了不受家法懲處,穆晚傾這等小姐要背,下人更要背。
「爹不想受家法也無妨,誰讓祖父過世已久,爹才是這相府的主人呢。」
深沉一聲嘆息,哀怨中又帶著看不見的冷刀。
穆晚傾回過身對那三位公子福了福身,神情愧疚。
「難得三位公子同時得閑,卻不想遇到了這等事,白白浪費了公子們的時間。等幾位閑了,長歌一定親自登門,挨個你們切磋了棋藝。」
幾位公子也是回以抱拳,各個彬彬有禮。
臨走前,他們三人也朝溫靳行禮作別,但看向柳氏時,眼中儘是不屑,重重冷哼一聲後方才轉身離去。
柳氏吃了個啞巴虧,默然不語。
那武服公子連老爺都不敢多加指責,她又哪裡敢說什麼。
「藤杖既然請出,那就別白白放回去了。爹,您說呢?」
穆晚傾目中凜然,眉宇間宛若有著看不見的千萬霜刀。
身為一家之主,明確犯了家法,若是不以身作則,以後這相府上下就不會再有人敬他。知法犯法,不受家規的消息傳出去,溫靳更是沒臉見人。
與其厚著臉皮給自己找借口,倒不如坦坦蕩蕩受了罰,以後出去還能得個光明磊落!
「家法十杖。」
猶豫良久,溫靳望著身邊那伺候了他二十年的奴僕。
那奴僕渾身一顫,沒想到老爺竟會讓他做這等事。奴僕對主子行家法,這可是千百年來頭一遭了吧!
穆晚傾見他主僕二人目光交匯,清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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