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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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靳在朝為相，樹大招風，在正妻亡故之後，續弦的是一個已經家道中落的小家碧玉。
如果不是那夫人嫁入了相府，京都中人早已忘了這一門家族。
當時京中為溫靳所娶何人那是討論得沸沸揚揚，許多大族都爭著要將嫡女嫁入相府，攀得這一門高枝。
且不說溫靳兩個女兒在那時已經十餘歲，與那些千金的年紀都相差無幾。這無疑就是將女兒嫁給一個能做她們爹的人，官邸千金淪落至此，其實是一種羞辱。
可為求名門富貴，許多官家也顧不得這麼多。
六部朝臣都十個有九個都是將女兒的生辰八字奉上，茶樓酒肆甚至有人開了賭局，賭溫靳會納誰家的千金。
然而溫靳卻給眾人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娶了一個年近三十的一個病秧子閨秀。
當時轟動了整個京都。
朝臣攀附無望，小官小吏心中悵然若失。百姓們也都意想不到，但也都是議論一陣便罷了。
他們都在嘲笑相爺愚蠢，只有穆晚傾這等聰明人才知道，溫靳做了一個多麼巧妙的決定。
沒有籠絡朝臣，帝王疑心消磨。維持自身廉潔，也沒有給對手留下彈劾的把柄。那家道中落的一族，多年來也早已心灰意冷，女兒嫁過去做續弦，也沒有生出其他念想，依舊安分守己。
溫靳續弦安定了內宅，將中饋放在柳氏這裡掌管，一個有妻名一個有實權，暗中相互制衡，誰也不敢多造次。江氏性情軟弱，完全不需要管制。
內內外外，溫靳都是處理得十分周全。
至於那無後為大的事，他也才三十來歲，將來有得是機會納妾生子。
兩個女兒的婚事，穆晚傾心知溫靳早有了打算，只是現在他還沒有表露出來。
不知今日的宮宴，溫靳會不會被試探出一絲端倪。
但見第一重行列之處，朝臣們都紛紛來到，朝著溫靳抱拳歡笑，說著一些奉承阿諛的話。
千金閨閣們也都紛紛入席，人聲漸漸已起。
「這位想必就是丞相府的嫡家千金了吧？」
一個清麗如黃鸝的嗓音傳來，音色十分動聽。
只是那語氣聽起來有些尖銳。
「可不就是了嗎，單看這出塵如仙子的樣貌，倒是比這妹妹還要美艷幾分。原先還到樂兒姐姐已是傾國傾城，如今才知道這提案外有天呢！」
另一人在邊上應和，二人相視一笑，帶著戲謔。
尋聲看去，只見先說話的那個身著玫紅色百蝶穿花玉柳裙，頭戴九鳳銜珠玉扣釵，手上戴著一枚碧玉生光的細戒指，隱隱約約能看見一個端字。
另一人暗紫色水流玉紗裙，綾羅為底，眉眼上畫著得是玲瓏金沙點綴而成的妝。月光之下，笑起來便如天上星星在輕眨著眼，恍然便讓人移不開眼。
溫長樂見這二人，咬了咬牙，起身行了個禮。
「原來是恭郡王府的玉清姐姐，說起來也有兩年時間沒見了，沒想到姐姐竟是也越發明艷。」
她看了一眼另外一人，同樣也福了福身。
「聽聞玉瑩姐姐入了國子監求學，原本妹妹就仰慕萬分，如今只怕更是望塵莫及了。」
那二人生得有七八分相似，端的就是兩姐妹。
京都中只有幾家郡王府，其中一個便是恭郡王。穆晚傾想起棲雲閣收到的消息，這恭郡王是個外姓王爺，早年祖上隨著先帝征戰天下，立下赫赫戰功。
先帝特封了一個郡王，世襲罔替。到了這代恭郡王，早已是玩物喪志，沒了先祖遺風。不入朝不科舉，族中子嗣沒有一個是有出息的。
這兩人便是恭郡王妃嫡出的兩個千金。
「早聽說你這姐姐體弱多病，該不會是病傻了吧。這般木訥，連行禮都不會了。」
玉清見穆晚傾坐於席中動也不動，甚至都不站起來行禮，眉頭不由得一蹙。
「玉清姐姐莫要見怪，我家姐姐近日身子有些不適。想來都是跟那些公子們飲酒作樂，玩得有些過頭了。」
溫長樂見玉清眉宇間的不滿，自然是要趁機推波助瀾一番。
「我還道是什麼千金閨秀，原來這般不知羞恥。難怪相爺沒有將她過繼在夫人名下，只做個架空的嫡女。」
冷嘲聲起，玉瑩以帕掩面，似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
話音落下沒有任何回應，穆晚傾依舊坐著，眉目冷淡。
「姐姐！還不快起來給二位縣主行禮！咱們相府的禮數一向周全，可不能丟了人！」
與其說溫長樂是小聲提醒，倒不如說是大聲嘲諷。
這話在席間周圍的千金都能聽得見，紛紛都是投過眼來。
瞬間，穆晚傾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要麼她就當著所有千金的面，向縣主行禮，卑躬屈膝。要麼就是沒有禮數，眾人嘲笑了去，丟了相府的臉。
穆晚傾微微嘆息一聲，悲哀搖頭。
眾人都被此舉給驚了。
冷眸輕抬，蕩然飛出一絲寒芒。
寒霜從天而降，落在每一個人的背脊之上。
溫長樂站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不禁是雙腿有些發顫。
「若說千金閨秀，敢問兩位縣主，比起郡主來，二位可還敢如此理直氣壯地要禮？」
細語淡然，穆晚傾依舊坐著沒有動。
那二人聽了，不禁柳眉倒豎。
玉清身為長姐，性子更為驕縱，上前一步怒然高語。
「身為相府千金，居然在這裡公然論資排輩！看來當真是不識禮數，也不知相府怎會出了你這麼個人物！」
玉瑩連忙上來扯住姐姐的袖子，眉間帶著一絲陰鷙。
「姐姐息怒，想來這相府千金常年抱恙，腦子已是渾然不清了。咱們可別與她見怪，到底是個痴傻的人。」
一個紅臉一個白臉，不是演戲而是本性。
「兩位縣主，姐姐或許當真是病了。我在這替姐姐給二位賠個不是，您二人高抬貴手，切莫見怪。」
溫長樂福身行了個大禮，眉頭緊蹙，看起來楚楚可憐。
然而她那看不見的嘴角之處，卻微微上揚。
登時，席間千金開始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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