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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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首詩是穆晚傾在三天前於玉柳齋作下，她知道嘉榮郡主最喜歡梅，也最喜歡去那地方觀畫題詩。
但凡有人詠梅得她賞識，這個人必然就會受到青睞。
有許多寒門子弟想要去攀嘉榮郡主這高枝，但他們所做題詩要麼就是借景抒情，一展胸中抱負。要麼便是訴說自己的鬱郁不得志，認為自己像梅花一樣高潔，不被世俗所容。
那些詩詞看一眼還可，反覆琢磨便索然無味，不過千篇一律的東西，不值一文。
京都中只有三人的詠梅得到過嘉榮郡主的賞識，一個是太子，另一個則是前朝詩人，因得罪朝臣而亡，至今姓名已不讓提起。最後一個身份不明，只留下一個化名。
那三人的詩作可謂瀟洒飄逸，任何人都仿造不出其風骨。寒門子弟等人都是望塵莫及，高門貴族也都望而興嘆。漸漸的，許多人也都打消了去攀附嘉榮郡主的念頭。
直到三天前，一副水墨梅花圖吸引了嘉榮郡主的目光，那題詩更是讓她眼前一亮。
落款之處，清雋小字瀟洒便宜，筆勁渾然不失蒼勁。
丞相府，溫家長女留。
簡簡單單五個字，沒有點名道姓也留下了身份。這便是不張揚之中的張揚，含蓄中的狂放。
玉柳齋內，本沒有人注意這題詩，被嘉榮郡主留心后，許多人也都注意到了。
今日宮宴，穆晚傾不但會被嘉榮郡主賞識，席中許多常去玉柳齋的公子少爺們也已對她刮目相看。
「佳作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便是那隨心之作才更是上乘，若咬文爵字反倒失了味道。」
嘉榮郡主眉目清亮，柳眉微微上挑，很是歡愉。
二人暢談了一陣，從山水畫作到詩詞歌賦，從鬼神志怪到民間趣事，幾乎是將女兒家平日里不會說的都說了。
常年住在郡王府中，嘉榮郡主受到的教化甚是嚴苛，走路都不得邁出太大的步子。許多雜書都是偷著看，被發現了那便要在祠堂里罰跪三日。
從來就沒有人跟她談天說地，聊得如此不亦樂乎。
「沒想到溫大小姐竟如此博學多聞，今兒我真算見識了！」
眼中光彩愈發明亮，嘉榮郡主截下了腰間的玉墜，牽起穆晚傾的手，輕輕將玉墜放入她的手心。
「這是我貼身的玉墜，你且留著，往後得閑了便來恭郡王府尋我。今年的梅花開得甚好，梅茶溫香，想必你還沒有嘗過。」
這邀請盛情難卻，穆晚傾自然也不會拒絕這等好意。
「托郡主的福，長歌有口福了。」
二人相視一笑。
嘉榮郡主也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笑起來天真爛漫，遇到知音更是展現出了少女的靈動。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面對著的人卻跟她截然不同。
穆晚傾目中的喜悅是她演練過千萬遍的，苦笑歡笑，甚至流著淚笑，她都能信手拈來。
她在嘉榮郡主的目中，看到了一絲透徹。
「郡主，宴席快開始了，嬤嬤催您回席呢。」
婢女的嗓音打斷了二人的談笑。
嘉榮郡主臉色微沉，眸中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
「郡主殿下且去吧，我晚您一步再走。」
既然宮宴快開始，穆晚傾就不能讓太多人看到她跟嘉榮郡主同行，不然一會要發生的某些事可不好收場。
嘉榮郡主也是會意，如果讓爹娘看見她跟丞相府的千金來往，定要數落她不懂得避嫌。
如今的恭郡王府雖然不涉朝政，但也不是能無所顧忌。
常年不理政事，若兩家的千金突然走在一起，難免惹人猜疑。
半響后，穆晚傾估摸著郡主已經走遠，這才起身回席。
此時的宴席已不似前番那般零零散散。
絲竹聲樂奏響，舞姬長袖如雲，在廣闊的庭院中迴旋著。那百人舞姬共在場中，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人。
乍看上去就是仙子在雲中起舞。
文武百官已經入座，彼此談笑風聲，笑開了懷。
玩得好的公子也都湊在一起，彼此低頭說說笑笑，也不知在說著什麼得趣之語。
千金們則各自在席，你不看我，我也不看你，面上帶著一種很刻意的笑，在她們那美貌的面上如同一張面具。
這些千金里不乏有感情好的，但穆晚傾知道為何她們今夜誰都不理誰，只因今夜她們都是競爭對手。
「姐姐該不會是在宮中迷路了吧，嘉榮郡主早入席了你才回來？或者，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被郡主從中丟了不成。」
掩嘴偷笑，溫長樂不知遇到了什麼好事，又是開心起來了。
「嘉榮郡主自幼就在宮中學習禮教，就是遇到一條野狗都不會隨意皺一下眉頭，哪有你說的這般作為。」
趁著四下絲竹肆起，穆晚傾也不客氣給與了回應。
「是了，定是郡主礙於客氣，見姐姐臉生，這才邀請你一同到御花園走了幾圈。」
溫長樂冷哼一聲，她才不信溫長歌這個唯諾性子能得到嘉榮郡主的賞識。
以往在相府里，娘問她幾句話，她都唯唯諾諾不敢回答。
「二位千金，且添上一會要比試的才藝吧？」
某個太監托著玉盤而來，上面兩張潔白如雪的紙鋪陳其上，一支精緻羊毫立於邊上的小孔處。
溫長樂率先而起，提筆便是要寫，但那太監卻將托盤一歪。
「二小姐，長幼有序，該是大小姐先題字才是。」
那太監笑不露出，禮貌又帶著一絲陰冷。
溫長樂面色漲紅，隱約聽到了邊上的嬉笑聲。前些年都是她自己赴宴，也都是她自己題字，一時間也是習慣了。
「溫大小姐，請吧。」
太監將玉盤呈上來，單膝跪地。
穆晚傾心中冷笑，這太監是看到她跟嘉榮郡主一起出去了吧。真不愧是能在宮宴伺候的人，真是識時務。
她垂眸望著那一張素凈的白紙，提筆輕落了四個字。
古琴，舞劍。
這四個字不禁讓溫長樂瞪大了眼睛。
那太監將紙張收起時，看到這四個字也是忍不住眸光一閃，倒吸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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