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雜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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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少爺們的賭注已立，場中舞琴者也準備就緒。
隨著一聲銅鑼鈍響，賓客們都屏氣斂聲。
琴音輕捻，場中的人幾乎同時挑動琴弦，輪指翩然在銀白閃爍上劃出一道道光亮，如波濤般此起彼伏。
縱然場上有將近十個人，但那奏響出來的音符錯落一致，似是只有一人在演奏。
輕攏慢捻之中，旋律如山間清泉傾瀉而出，帶來絲絲溫潤。
曲子是由太監抽籤而出，將天下名曲都籠絡在內，但凡上台獻藝者，那會的曲子必然要有上百種，並且要信手拈來。
十指纖纖，無論公子千金，姿態優雅大方，置身於清樂之中，每個人都已是人琴合一。
就在這旋律逐漸高潮，穆晚傾冷眉微動，彈指間用力撥響了一個琴音，隨即又是拂袖回指，將那個音淹沒在旋律當中。
「陳家侍郎的女兒，方才是不是彈錯了一個音啊。」武服公子蹙了蹙眉，他只將心思放在那千金身上，也只聆聽著她的奏樂。
可是剛才，他明顯聽到有一個不合時宜的音符響動。
而就在這雜音突起時，周邊的人似是也沒這細微的動靜所影響，各個節奏都略有些紊亂。
雖然相差無幾，但那宮中樂師聽得出來其中的微妙。
陳家千金奏出來的雜音，宛若一枚細小的沙子落入了湖面，激起淡淡的漣漪。
那層波紋輕觸人心，帶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感受。其餘演奏者的心也都是被觸動了，導致他們指下也起了絲絲變化。
原本合二為一的琴音開始有了參差。
一曲終了，所有奏樂者都蹙了蹙眉，對自己的發揮略有不滿。
除了穆晚傾。
她拂袖起身，朝著殿上福身行禮。
「真是倒霉！」
一聲暗罵傳來，就在眾人邁下場的時候。
溫長樂狠狠瞪了一眼走在身邊的陳家千金，那一句話就是故意說給她聽得。
陳家千金這一下來，立馬便是以帕掩面，哭泣著跑了。
眾人心驚，但也是面有慍怒，看也不看她一眼，徑直走回了自己的席位間。
這些千金們都被影響得發揮不佳，心中怨怒無處發泄，哪裡還有功夫管其他人的傷心難過。
明眼人都已知道結果。
接下來上場的公子千金，表現得沒有失誤，可是做不到人琴合一那等境界，只能是聽得過去而已。
「第二輪，書法！」太監如沒事人一樣高唱著。
邊上幾名樂師已在竊竊私語，但沒說幾句就在紙上落筆，寫下了幾個人的名字。
「今年的這一場比琴，看來是最沒懸念的一年了。」
白寂塵眸中含笑，摩挲著手中的暖爐。
「結果還沒出，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我看陳家千金雖然略有失誤，但瑕不掩瑜，總歸還是上等！」
武服公子心中不服，只是他雖然還在嘴硬，語氣卻弱了。
其餘席位邊的公子都已是在唉聲嘆氣，他們縱然不精通音律，但也都能聽見那個雜音。
「不說了不說了，書法的比拼往年可是群雄逐鹿。這場賭注，可不好下了。」
一點銀子，武服公子還輸得起。一杯清酒下肚他就已將前事忘得一乾二淨，斟酌著下一輪的賭注。
白寂塵身為莊家，開局坐莊，自然也不能中途退縮。
他不發一語坐在輪椅上，目光卻落在了對面。
人的模樣雖然看不太清，可那冷徹如霜雪的氣質，那場中卻唯獨那一人而已。
穆晚傾端坐席間，命太監取來一副棋盤。在舞劍之前，她還需要消磨一下時間。
「爹，都是那陳家千金不好，這一首曲子本是女兒最拿手的！」
回了席位，溫長樂便湊上第一重席位，撒嬌委屈。
溫靳冷著一張臉，身邊的朝臣都已到別處去了。他應酬了這麼些時候，竟是隨隨便便被人甩了臉色。
「以後女兒一定勤加練習，來年定不會受外物所擾，為爹爹爭得一個魁首，還望爹爹息怒。」
哭腔漸漸起來，溫長樂眼中含淚，扯了扯爹的袖子。
「回去，宮宴之上，拉拉扯扯成何體統！」
溫靳不客氣地將袖子扯回，冷聲低語。
這一怒讓溫長樂是碰了壁，她咬了咬牙，什麼也沒說，只省了省鼻子就回到了席位間。
「妹妹，第二輪書法開始了，你怎的還不快上去。」
還不等溫長樂坐下，穆晚傾冷冷開口。
忽而溫長樂才反應過來，她那比試帖上可是被全寫了。
她抬頭一看，但見場中的人已準備就緒，就差一個位置還空缺著人。
太監站在階上，用一種無情冷蔑的眼神看著她，當中還有三分不耐煩。
其餘千金公子都立在台上，時不時用眼神瞟著她。
這些眼神就如刀一樣扎在溫長樂心上，又如有一團火在她的背後燒著，讓她滿面緋紅。
「快去吧，別讓公公跟諸位公子千金久等。」
穆晚傾端起一杯茶，悠閑自得。
此時，溫長樂已是怒火燒心，但有那麼多人在等她，也只得憋著一肚子氣先上台。
從五歲起，她就開始臨帖，松青道人，劉安居士，那些名人字畫她都是仿了個遍。
雖然算不上精益，但也足夠拿得出手。
書法這一項，溫長樂本就不打算參加，奪不奪魁也不在計劃之內。只是被莫名推上了抬，那就當走個過場便是，總歸自己的字也算不上難看。
太監拍了拍手，左右兩側便有御林軍將一副七尺來告的白色畫卷呈上，掛在紅木製成的精雕架子上，猶如一道白色的簾帳。
每人面前都是擺了一副，各式各樣的毛筆也都準備在側。
無論公子千金是要寫楷書還是行書，又或者草書，那畫卷都足夠讓他們大展身手。
「那怎的空了一個位置？」
但見場上一處畫卷前並未站著人，似是鎮國將軍府的公子沒有到場。
「這小子定是喝醉了，宮中美酒他怎會放過。但這空了一人便少了一份爭奪，無趣了幾分。倒不如，世子爺上去小露身手，如何？」
武服公子忽而靈機一動，挑眉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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