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書畫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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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卷之上，墨跡輕點，雪白之上添了一抹黑。
公子單手背負身後，另一手行雲流水，毫無澀滯。千金則輕提著一隻袖子，清雋小字輕落其上，猶如被看不見的鳥兒雕琢而出，細膩而深刻。
白寂塵手捧著一方硯台，另一手輕執毛筆，緩緩勻墨。
姿態優雅閑散，看起來倒像是他手捧著一碗熱湯，正在用湯匙細細攪拌。
一時間，上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尋常不過的舉動，由白寂塵做出來就有了一種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那貴族氣魄渾然天成。
白寂塵目似朗星，瞳孔中映耀著深沉的黑暗。
墨跡將雪白的毛筆盡數染黑，點點墨痕在毛筆上透著亮光，似是一雙雙會說話的眼睛。
他提筆而起，將硯台放在輪椅扶手上，抬眸看著眼前畫卷。
眾人屏氣斂聲，不知怎的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忽而，白寂塵反手甩出一道濃墨，畫卷瞬間斑駁。
潔白之上，大大小小，粗細不一的墨點漸漸暈染開來，那畫卷儼然已變成了一片狼藉。
筆尖輕觸，由上而下劃出一道縱溝，略有些歪斜，粗細也不一。看上去就像是小孩子隨筆而下，肆意塗抹。
這一舉更是讓所有人都驚白了臉，有幾個浪蕩的紈絝子弟已是忍不住在席間捧腹大笑。
「原來這齊親王世子離家多年，竟是連字都不會寫了。」
「我家那三歲的小子好歹也知道畫個山水，他這將墨肆意潑灑，怕不是想把整幅畫卷都塗黑了！」
「你看看，那橫七豎八的，又長又短，還真不知道他是在幹什麼。不會是破罐子破摔，故意噁心大家吧。」
往年有不少公子被逼上場，明知自己贏不了便出了各種怪招。不為了贏，只為在人前獻醜，好留個名頭。
比起平平無奇，有些人更樂意以出醜的方式為人所知。
白寂塵處於一片議論聲中，但他依舊眉宇平淡。
一邊勻墨一邊勾勒著旁人看不懂的線條。
半響后，場中人紛紛停筆。
楷書清秀，行書飄逸，行草豪邁。公侯將相之後的書法可以說是各有千秋，都有令人驚奇的地方。
反觀白寂塵這一副，簡直就是四不像。
「世子這書法可是有深意，何不說出來讓大夥聽聽？」
見場中人紛紛嗤之以鼻，皇后眼眸放光，滿是不懷好意。
場上公子千金繞到那畫卷前，看著那一團凌亂不知何物的東西，也是都蹙起了眉頭，面面相覷。
白寂塵捧著涮筆缸，反覆滌盪著那白狐毛筆。
「一目了然，何須多做解釋。」
他清冷低語，頭也未抬。
皇后臉色一僵，手中帕子又是緊握。
「宴中不乏文墨精通之人，難道就無一人看出我這副書法其中的玄妙之處？」
白寂塵清冷嗓音，如冰錐般落在了人心上。
他眼角微微瞟了邊上，但見穆晚傾正在擺弄著棋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果然，還是只有她懂了。
白寂塵輕然淡笑，眸子里已浮出了絲絲深意。
黑白兩子相互交錯，穆晚傾似是與這宴席隔絕開來。
太后不來，帝王無意，這一場宴席竟變成了公子千金們的明爭暗鬥，實屬無趣。
白寂塵的書超逸絕塵，那所謂的一柳大師都是他的徒弟。那些千金口中的大家，家中收藏的也都是白寂塵的書法字畫。
這些千金公子想勝過他，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這一場比試，白寂塵無意於得勝，他要的是讓那些朝臣對他刮目相看。
讓他們知道，齊親王世子是個什麼人物。
如果他的這副字畫書法真的無人能懂，那場中的文臣武將們便各個都臉上無光了。
這一番羞辱可以說如利劍穿心！
「賈公子，勞煩你將這上面的點都連成一條線。」
場中無人回應，白寂塵才悠悠開了口。
聞言，邊上的一名公子愣了愣，但也是抄起了自己的筆，將那畫卷上的點都連起來。
漸漸地，那點連成線，竟是形成了一個人形的輪廓！
賈公子的手開始顫抖起來，自己筆下竟是勾勒出了一個人，這讓他也是大驚失色。
「那粗粗短短的線條也勞煩描出來，只是筆鋒要稍微淺些。其餘的不必理會，你讓開便是。」
賈公子連忙照做。
不多時，他筆鋒收起，側開身子。
幾個呼吸之後，場中幾乎是同時爆發出了驚嘆。
那墨點連起來之後，似是滿天星光，點點閃爍。那人物在下，粗長不一的線條成了一條在空中揮舞的鞭子。
被賈公子描出來的筆鋒淺處，形成了鞭子的顫動，看上去栩栩如生，宛若真有其人在前！
「人配上鞭子，再配上所抽打的野獸，諸位可再看看。」
白寂塵將輪椅退開，讓眾人看得更清楚些。
眾人循著指示看起，眸中震顫，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
人與鞭子的形狀搭配，在配上底下的不知被抽打著野獸，赫然就是一個武字！
那野獸被抽得捲曲起來，竟是形成一個止！
字與畫合二為一，栩栩如生，墨跡也入木三分！
眾人都是驚呆了，眼神已被那畫卷吸引得移不開。
輪椅輕動，白寂塵已回到了席位間，以蠶絲絹布將白狐毛筆擦拭乾凈，收入袖中。
武服公子的下巴已是快掉到了地上，身邊人也都愣了。
白寂塵微微嘆息，搖了搖頭。
可惜，他這副佳作只有一個人能看得懂。
穆晚傾手中棋子已然落空，黑白兩方絞殺得激烈，一時間竟是沒有分出個勝負。
她亦是無奈搖頭，棋逢對手竟是跟自己。
琴棋書畫，這棋耗時頗長，往年都不進行比拼。琴書比完，那剩下的就只有畫了。
穆晚傾將那一盤棋局留著，任由邊上的千金湊過來，看得目瞪口呆。
她們已是不自覺點頭讚歎，看向穆晚傾的眼神也都紛紛變得尊敬，還帶著三分仰慕。
穆晚傾拾起桌上進宮的番邦果物先填填肚子。
好戲即將開場，她可不能腹內空空，免得待會提不起勁來跟某些人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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