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為何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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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孤寂冷清,三更時分,路邊的野貓野狗都消失了。
酒桌上,邵長達如倒空的麻袋一樣,軟癱無力趴著。嘴唇微微輕動,似是再說著什麼,但是他的囈語已無人能聽清。
「將你們家少爺抬回去吧,給他服下這醒酒丸,好好照顧著,包你們不會被邵大人責罵。」
一枚晶瑩剔透的藥丸呈在白寂塵的掌心裡,他的眼睛也在暗暗閃著光。
小廝們千恩萬謝,他們雙手接過藥丸,就這一杯酒給少爺服下,然後背起人就是朝外走。
邵長達這等嗜酒如命的人,肯定每月都要這麼醉上二十次。雖然他不是獨子,但邵家只有他一人有了官職。對他這個浪蕩子,邵大人也是傷透了腦筋。
但這兒子必須寶貝著,不能打不能罵,邵大人便拿他身邊的這些小廝出氣,說他們沒有好好看護著少爺。
貼身小廝們因此都是受了不少苦,因此在白寂塵拿出醒酒丸的時候,他們二話不說便給少爺服下,也顧不得用茶還是用酒。只要少爺明日能醒,他們就萬事大吉。
夜風吹得更猛烈了,到了凌晨還是灰濛濛一片。
雷鳴響動,天降暴雨。
就在這一夜之間天地變色,讓滿城都籠罩在了清冷之中。
玉竹樓內,穆晚傾正執筆描繪著一副水墨丹青,絲絲動人,每一筆都是濃墨相宜,彷彿那是仙人畫筆勾勒而出。
檐上的雨水不停滴落下來,催打著那院中的花花草草。風卷得燈籠打橫飛起,那綠葉也都朝著一邊歪去。
可廊下的人,輕衫搖曳,髮絲輕動,一襲白衣出塵脫俗。無論天地如何驚動,彷彿都無法撼動此人一分一毫。
「大小姐,劉庄今早入宮了。」
邊上的阿沉捧著硯台,微微說道。
那筆墨正好提起,她也是看準了閣主作畫完畢才開口回復。她為了去收消息,天沒亮就出了門,這一回來就看到主子在作畫。那想回復的,也一直憋在心裡。
穆晚傾做任何事都是專心致志,最討厭有人中途驚擾。
貼身婢女阿沉對此自然瞭若指掌,哪怕再緊急的消息,也得一邊乖乖候著。
「應該的。」
淡淡回應,不帶一絲波瀾。穆晚傾端詳了那畫作,不消片刻便提筆在邊上落了一首詩。
「將這詩送到老地方,嘉榮公主這幾日定是心情不好,一定會到那去賞花鑒詩。」
墨跡被那涼風吹得很快就幹了,阿沉一邊卷著畫作,一邊時不時抬眸看向自家小姐。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般扭捏了?」
那閃動的眼神自然沒有逃過穆晚傾的眼睛。
早在阿沉第一天伺候她的時候,她就說過。無論大事小事,公事私事,有何疑問便開口。將話說明白了,做起事情來才能夠確保萬無一失。
如果每個人心裡都藏著秘密,彼此之間定會生出嫌隙。
穆晚傾要的不僅僅是一個對她忠心的奴僕,還要一個能對她推心置腹的好友。
阿沉與她名為主僕,實則早已情同姐妹。
聽到這話,阿沉也是有些羞愧。
「其實有些話也沒什麼好說的,只是阿沉不明白,為何大小姐要去保嘉榮公主?」
那天宮宴上,嘉榮公主跟大小姐是第一次見。兩人之間就算一見如故,也算不上多好的交情,更不會有合謀害人的可能。
宣太后心思陰狠,故意將大小姐丟到那荒僻之地,想讓大小姐發瘋,口不擇言咬出嘉榮公主來。畢竟在宮宴上,只有她們二人有過交集。
換做一個無知的閨秀千金,為了自保就會將髒水潑到嘉榮公主身上。謊稱那毒是嘉榮公主指使她下的,而她並不知道那是毒,以為就是鹽巴之類的東西。
只要儘力裝無辜再推脫責任,那就是宣太后想要的結果。
但怎麼說這都是宣太後跟嘉榮公主之間的過節,大小姐自保即可,根本沒必要編造玉清縣主的流言,去保嘉榮公主。
「我保的不是嘉榮公主,只不過不想看某些人得逞。」
輕然一句回答,穆晚傾眸子里沒有一點波動。
此語讓阿沉面色深沉,低下了頭。
二人彼此沉寂,良久都沒有話說。
「既然劉庄已經入宮,那必然就是將一些流言給查清楚了。你們安排的證據他沒有發現端倪,現在這會子,想必已經到了御書房內,與皇上見面了。」
流言放出的時候,穆晚傾也暗中吩咐了棲雲閣,讓他們做出了相應的一些偽證。
有幾個弟兄還白白挨了一頓打,這才將那些準備好的話說出。如果讓劉庄輕而易舉得到消息,他反而會覺得蹊蹺。
比起劉岸來,憑著本事坐到光祿寺少卿位置的劉庄,更要值得小心對付。
「皇上雖然沒有對此事坐視不理,但也未必見得有多在乎。」
阿沉還是蹙起眉頭,覺得不會像大小姐想得那麼容易。
「莫要小看了帝王。」
穆晚傾目光輕抬,看向那烏雲密布的天,眸光深邃。
能在那九五之尊位置上坐著的人,無論是傀儡還是賢君昏君,都有自己的心機手段。
傀儡皇帝那麼多,宣太後偏偏選中了這個梁帝。理由也只有一個,那就是這個梁帝沒有碰到過她的底線。
在朝中給足了宣太后顏面,又獨自掌控著一部分君權,保護了自己又沒有對宣太后造成威脅。這其中的拿捏只在毫釐之間,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梁帝在位多年,確做到了沒有一絲越矩。
太子殿下英明,比起梁帝來更多了一份勇武。如果宣太后讓太子登基,那她以後就別想垂簾聽政,也別想再看任何一份奏章。
梁帝退為太上皇,那就跟太后平起平坐。以後見了面,他就無需給一個威脅不到自己的人行禮了。
宮宴投毒案,梁帝會管但不會過多干涉。但只要劉庄將她安排好的那些人證物證呈交大理寺,宣太后挑不出其中的刺,梁帝便不會再有所顧忌。
在那些確鑿的證據面前,宣太后除了認栽,別無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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