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關心
6.1
南柚來找宋臨安，是為了明日進宮謝恩一事。
畢竟是聖旨賜婚，兩人於情於理都應該進宮一趟，然而南柚從沒有這方面的經驗，於是便來請教宋臨安。
「夫人不必緊張，陛下和皇后都是極好的性子，不會特意為難我二人。況且只是謝恩，不消一個時辰我們就能出宮。」
見他說得這般篤定，南柚心中的緊張感不由得褪了些，但來得路上被壓下去小尷尬，正在一點一點往外冒。
其實她來尋宋臨安，不只是因為謝恩一事，更是為了白意濃。
雖然單方面將覬覦自己相公的情敵罵哭的確很爽，但沒多久南柚就懊惱起來。
因為白意濃不是別人，她是宋臨安的表妹，還是武安侯府的客人。
新婚第一日，她作為主人就將客人罵哭，這事要傳出去，外頭人還怎麼看待她，怎麼看待武安侯府？
簡單將之前發生的事複述了一邊，她立刻低下頭認錯。
「此事的確是我做的不妥，侯爺若...」
「夫人做的很好！」
話被打斷，南柚小嘴微張，吃驚地望向男人，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侯爺你...方才說什麼？」
她的表情很好地愉悅了男人，宋臨安不禁放緩聲音解釋：「縱然意濃是本侯的表妹，但也是女子，的確是該注意避嫌。」
「所以往後表妹若再來訪，就要勞煩夫人了。」
「你就不...不生氣嗎？」
南柚還是不敢相信，再一次出言確認。那可是他表妹，有血緣關係的那種。
「夫人說得有理，為夫為何要生氣？」
鬼使神差的，宋臨安拍了拍她的頭。
這是個極為親昵的動作，眼下兩人都在書房，周遭沒有任何下人，他完全沒必要裝作夫妻恩愛的模樣。
但宋臨安偏偏做了。
小夫妻二人皆是一怔，目光相撞，最後還是南柚先退一步，出言告辭。
......
下午的時候，有下人來報，說是侯爺出門去看舊部了。當初宋臨安能在平津關戰場上撿回一條命，就是多虧了這位舊部。
南柚初來侯府，對這些事尚不了解，應了聲后便沒有細問。然而直到晚膳時分，她都沒等到宋臨安回來。
「紅芽，侯爺往日也會回來得這般晚嗎？」
桌上的飯菜又被熱了一遍，南柚到底還是沒忍住開口詢問。
紅芽是侯府的家生子，以前就在東苑伺候，對此處的情況也比較了解，是以南柚對她有幾分倚重的意思。
「回夫人，侯爺時常深夜回來，這已是常事了。」
深夜回來？
南柚不禁懷疑她話的真實性，宋臨安身子不好是眾人皆知的事，何事能讓他深夜才歸？府上人還不勸誡？可觀紅芽的神色又不似作假。
最終，南柚還是信了她的話，兀自用完了夕食。
不過洗漱完后，她沒有急著入睡，而將伺候的丫頭都遣了出去，借著微弱的燭燈翻開了一本書。
她想等他回家。
......
房門被推開，秋風晃得油燈發顫，宋臨安合上房門，輕聲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地抽走了她掌心的書。
這當是他第二次看到顧南柚睡著的模樣了，瀲灧的眸子緊閉，挺翹的睫羽溫順地貼在臉上，瞧著乖巧極了。
不得不承認，這樣一個樣貌出眾的女子是自己的夫人，每日僅是瞧著，就覺得心情愉悅，想來今日自己作出那般出格的行為，大抵也是這個原因吧？
猶豫著替南柚掖了掖被角，宋臨安大步離開了房間。
「明日你知道該怎麼說。」
隱在陰影中的人屈膝道了聲『是』，隨後跟著宋臨安一同消失在夜色中。
翌日，南柚被彩雲喊醒時，床幔外頭正傳來底下人有序的忙碌聲，她撩開紗帳一角，入眼的便是已經穿戴完畢的宋臨安。
因為要進宮，他今日特意換了一身朝服，縱使臉上掛著笑意，儀態間也透著幾分不可親近的威嚴。
然而南柚最先注意到的，卻是他比昨日更加蒼白的臉色。
她幾乎沒有猶豫，掀開被子赤著腳就往他身邊跑：「侯爺昨夜幾時回來的？為何臉色又憔悴了許多？」
誰都沒料到南柚的這番舉止，就連宋臨安也是一愣，他臉色僵了僵，隨後直接將人打橫抱起，放到床邊。
周遭的下人立刻自覺低了頭，心中不由得感嘆，侯爺和夫人感情真好。
然而作為當事人的南柚，卻是全程不敢動。直到宋臨安火熱的掌心握住她冰冷的腳踝，她才反應過來。
「侯...侯爺。」
如玉的腳趾蜷縮在一起，雙頰早就緋紅，她不自在地想要掙開他，可男人卻故意收緊了力道，鼻尖呼出的氣息落在她腳背上，彷彿有千萬隻螞蟻在爬。
「夫人關心我，我很高興。但也莫要忽視了你自己的身體。」
「妾身...明白了。」
南柚小聲應著，低頭不敢看他，見宋臨安鬆了手，急忙將雙腳收回來套上襪子。
......
梳妝打扮完畢，兩人匆匆用了些吃食墊墊肚子，就上了馬車往宮裡趕。
許是晨間那一幕的衝擊太大，又或者是車廂內太悶，南柚臉上紅色，一路上都未曾褪下來。
宋臨安看在眼裡，甚少顯露情緒的眸子，難得有了幾分笑意。
馬車進了宮門，小夫妻倆就不得不分開，一個要去皇帝所在的紫宸殿，一個得去皇后居住的太極宮。
......
今兒不是十五，後宮嬪妃並不需要來給皇后請安，可偏偏也是今天，太極宮裡坐滿了妃子。包括那位促成南柚和宋臨安婚事的徐婕妤。
宋皇后冷眼掃了一圈底下的人，知道她們都是來看笑話的。
簡在帝心的武安侯，娶了一個十八歲的老姑娘不說，還是個在鄉下田野長大的，在世家大族眼中，這可不就是個笑話！
為此，宋皇后當初不知砸碎了多少瓷器！可如今在外人面前，她卻半點都不能顯露真實情緒。
顧南柚的確配不上子初，但她既入了宋家的族譜，那就是宋家人！
又掃了一眼那邊惡意滿滿的徐婕妤，宋皇后逐漸打起精神，一會兒可能會有一場惡戰！
正想著，外頭已經有人來報，武安侯府夫人來了。
眾人齊齊看向大門，只見目光所及之處，一位婦人打扮的女子正款款而來，她穿著一身誥命服，周身隱隱散發著溫柔又強大的氣勢。
徐婕妤的臉色微變，直覺這不是個鄉野女子該有東西。
一定是錯覺，她這般安慰自己。然而待她看清南柚的容貌時，神情就徹底綳不住了！
為什麼一個鄉野村姑，竟然有如此容貌？
出於本能，徐婕妤即刻抬頭，誰知正好迎上宋皇后投來的，帶著微微得意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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