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葯
8.54
落水后性情大變...
盯著紙上的字，宋臨安神色不明。
這時，一直在他身側飲茶不語的好友蘇和暢，突然玩味道：「子初，這可不像你。以往在軍中時，我們北陳的小宋將軍可沒有這般優柔寡斷，難不成...」
「你也說了，那是在軍中！」宋臨安懶得搭理他的調笑，兀自燒了信紙。
見狀，蘇和暢挑了挑眉也收斂了神色，直到瞧見紙張完全淪為灰燼，才繼續道：「你父兄的死，還沒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宋臨安緩緩搖頭，臉色灰敗。
他明裡暗裡，尋了所有從平津關一役存活下來的將士，沒有人覺得先武安侯的死有蹊蹺。
如果不是那場戰役的親歷者，怕是宋臨安自己也覺得，父兄只是為國戰死。
「你也別太灰心，只要不放棄，總能尋到蛛絲馬跡的。」
......
從老太太的院子里出來，南柚無視二房一路地陰陽怪氣，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
「三弟妹，人家可都要騎到你頭上了，這你都能忍？」
猛灌了一杯涼茶，二夫人劇烈起伏的胸膛終於平復了幾分，可她還是覺得胸有鬱氣，彷彿那個被奪了管家之權的是她一般。
相比於她，三夫人要稍顯冷靜些。
雖然老夫人下令要她交出中饋，但畢竟還有一個月的緩衝期，只要在一個月後的考核中，讓顧南柚無法通過，這管家之權依舊是她們三房的。
「騎到我頭上？也不看她有沒有那個本事！」
東苑，南柚一進門就聞見衝天的藥味，只見不遠處的迴廊下，一個婆子正厲聲訓斥著小丫鬟。
這味道...？
南柚聳了聳鼻，走近那兩人。
「發生了何事？」
見是夫人過來，婆子慌忙行禮告罪：「回夫人，都是這小賤蹄子打翻了侯爺葯，奴婢這就再訓她一通。」
宋臨安的葯？
南柚的神色有些凝重，淡淡道：「不必了，不過是一碗葯而已，在侯爺回來之前再煎一碗即可。」
婆子似乎沒想到侯夫人這般好說話，愣了一瞬，忙拽著小丫頭就要磕頭行禮。
「小賤蹄子，還不快謝謝夫人！」
等兩人起身時，卻見她早已走遠。
......
回了正屋，連凳子都未坐熱，南柚就急忙吩咐道：「彩雲，讓紅芽將侯爺的藥方拿過來。」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方才她在路上聞到的，是連芯蕊的味道。這是一種致幻的草藥，長期服用會讓人神志不清，最終在幻覺中死去。
南柚不懂醫理，她不知道連芯蕊入葯是正常使用，還是旁人想害宋臨安，她現在能做的，唯有查清楚真相！
彩雲很快就帶著藥方回來了，與之一同的還有紅芽。
「不知夫人尋侯爺的藥方，可是有何事？」
南柚沒理她，接過藥方一目十行地看了起來，沒多久就在上頭看到了連芯蕊三個字。
所以，只是入葯嗎？
斟酌了片刻，她問道：「紅芽，你可知侯爺這藥方，是誰開的？」
「回夫人，是宮裡的朗御醫。」
「那朗御醫可曾與侯爺說過，這連芯蕊有致幻的功效？」
「自是說過的。」
紅芽十分恭敬地回話，「不過御醫也說，只用一點並不礙事。」
按理說，南柚這個對醫理一竅不通的門外漢，當相信御醫的話才對，可聽了紅芽的解釋，她不僅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心裡反倒是越發不安。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打發走紅芽和彩雲，南柚獨自坐在房中，回憶著嫁進侯府後的種種。
挑事的二房，一心想要中饋的三房，不摻和任何事的四房，總是陰魂不散的表妹，還有...宋臨安。
此時，南柚突然覺得，也許他身體虛弱，並不像外界傳聞的那般，是因為那場戰役。
晚膳前夕下人來報，說是侯爺今晚要在東苑用膳。聽到這消息時，南柚愣了愣，便讓廚房多加幾個宋臨安愛吃的菜。
這是兩人成親后，第一次同桌用晚膳。雖然只是一頓飯，但南柚心裡還是充滿了期待，連帶著白日浮在心頭的愁雲也消了不少。
然而隨著一道道菜肴被呈上桌，南柚突然就笑不出來了。
櫻桃畢羅，甜味魚胸，還有茄鯗。
這幾道菜，全都不能和連芯蕊同食，吃了只會加劇它致幻的功效。
「夫人這是怎麼了？難道是不願意同為夫用飯？」
瞧見南柚陰沉的臉色，宋臨安主動開口打破沉默，給她夾菜，「夫人先嘗嘗這道甜味魚胸，為夫吃了這些年都未曾吃膩，希望夫人也能喜歡。」
「這道茄鯗也不錯。有一年我饞得緊了，兄長特意為我求了皇上和皇后，將宮裡的御廚借到府上幾天。」
「對了，這個櫻桃畢羅也是...」
「侯爺，很喜歡吃這幾道菜嗎？」
攏在廣袖中的拳頭攥得死緊，南柚幾乎是用盡全身氣力，在剋制自己瀕臨爆發的情緒。
府里，有人要害宋臨安！
「夫人，不喜歡這些？」
發現南柚越發難看的神色，宋臨安以為她是不喜歡吃這些，手上夾菜的動作逐漸停了。
「若是不喜歡，我讓廚房再添一些你愛吃的...」
「撤走！」
這是南柚第一次，用這般強硬的語氣打斷宋臨安的話，「彩雲，讓人將那幾道菜全都給我撤走！」
伺候在側的下人具是一愣，夫人這是...故意要給侯爺難堪？
就連彩雲，這回也沒摸透主子的心思。
「都聾了嗎？！」
厲聲再起，周遭下人不敢不動，急忙撤菜。
一頓飯吃得氣壓沉沉，鴉雀無聲。
沒有人知道，難得能和侯爺吃一頓晚膳的夫人，為何會發這麼大的火？
......
晚膳之後，南柚依舊和前幾日一樣，回了屋子遣散了下人。而沒有出門的武安侯爺，卻是讓人拿著被子去了書房。
新婚第四天，侯爺夫人竟然分房睡了？！
秋風愈發寒涼，夜色中有人悄悄打開院門，偷偷朝三房所在的南苑奔去。
書房，宋臨安捏著紙頁，卻是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林致，你說她今天是真生氣了？還是發覺我在懷疑她，故意如此想要取得本侯的信任？」
作者有話說:
本章相關藥理以及食物相剋都是瞎編，請勿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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茄鯗（xiǎng）：《紅樓夢》中寫得最為詳實的一道菜。「鯗」，即是剖開晾乾的魚乾，如「牛肉鯗」、「筍鯗」等，都是腌醋成乾的片狀物。「茄鯗」，當是切成片狀腌醋的茄子干。
櫻桃畢羅：一種包有餡心的面制點心，始於唐，至宋代，記飲食諸書皆無記載，可能名已更改或失傳。
甜味魚胸：又名醴魚臆，唐代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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