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怒火
10.98
南柚帶著彩雲趕到外頭的園子時，白意濃正被婆子從冰冷的湖水裡撈出來，岸上圍著一大圈人。
她半點心神未分過去，目光不斷地逡巡，最終在湖另一側的假山處發現了要尋的人。
腳下步子一轉，南柚小跑到宋臨安身邊瞧見他一身清爽，衣衫上沒有一點水漬，懸著的心才終於放下。
「你可還好？」
「夫人這話怕是關心錯人了，」
略帶冷意的視線朝另一側的人群微微一揚，宋臨安啟唇，「落水的是表妹，並非本侯。」
順著視線望過去，南柚看不清那邊的具體情況，卻也知道不太好。她穩了穩氣息，道：「還請侯爺先回去，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宋臨安沒有拒絕，朝她微微頷首之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
白意濃這一回，當真是惹惱了他！
目送宋臨安離開，南柚收回眼神，沉下臉色，朝人群一步步走去。
府中的下人都認識她，發現女主人來了，人群立刻自發散成兩排，為她讓出一條小道來，如此也就讓南柚看到了白意濃現在的模樣。
身上雖然披著厚實的大衣，但隱約還是能看出，她裡頭的夏衫正濕噠噠地貼著肌膚，勾勒出曼妙的身姿。
這樣的白意濃被無論被任何男人看到，不將她娶回後院，都不好和白家交代！
而當時在這附近的男人，只有宋臨安！
想到此處，南柚的臉色又沉了一分，腳下又向前邁了一步。
許是她的氣勢太過攝人，白意濃身側的丫鬟下意識上前一步，將自家主子護在身後。
「啟稟夫人，我家小姐身子骨弱，還請您允准奴婢帶小姐回去換身衣裳。」
「滾！」
沉靜的黑眸掃過來，那丫鬟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冒起，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凝固，卻還是不肯挪動一步。
現場的氣氛逐漸陷入僵持。
終於，白意濃選擇後退一步，細聲細氣地開了尊口：「翠荷，你先退下吧。」
聞言，丫鬟重新回到身側。視線沒了阻礙的白意濃，也徹底看清了南柚現在的神情，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她下意識露出個笑來。
「勞煩表嫂...」
啪！
有微風拂過，吹得白意濃的身體不自然地抖了抖，然而此時的她，注意力全在左臉上。
誰也沒想到，夫人竟然會當眾掌摑表小姐。
知道一點內情小丫頭們，當即就竊竊私語起來，南柚沒管她們，隨意地甩了甩手，神氣傲然地開口。
「白意濃，你真當自己愛慕侯爺的心思，旁人都看不出來嗎？」
話音一落，白意濃的臉色就白了三分，她正要開口爭辯，卻直接被南柚打斷。
「同為女子，我尊重你的愛慕，所以一直未曾折斷你的情思，可你今天所作所為，真的讓我很失望！」
「知道侯爺上午來此，所以故意穿著一身夏衫落水，你是打定主意侯爺會救你，再將你娶進門嗎？」
夏衫輕薄，沾水即透。
宋臨安若是真下水救了白意濃，即便他只是單純地為了救人，傳出去也會有損武安侯府的名聲。
白意濃就是想利用名聲，逼迫宋臨安娶她！
隱秘的心思被宣之於眾，白意濃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但她不能承認，表哥最不喜歡逼他的人，所以一旦承認，她就真的徹底沒有機會了。
「表嫂，意濃沒有，意濃真的不是...」
「不必向我解釋！」
再次打斷她的話，南柚身體前傾，故意向她施加壓力，「白意濃，你真正應該解釋的人是子初！」
「你自詡了解他，那你想到這個法子時，有沒有考慮過他的身體？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侯爺當真去救了你，湖水冰冷刺骨，他又能否撐得住？！」
每一問，都戳在白意濃的心窩上。
她想到過這個問題，可一想到能嫁給他，便又選擇性的忽略了這些，直到現在被南柚當眾點出來。
老夫人趕到現場時，聽到的就是這番話。她心中閃過一絲滿意，這個孫媳，家世身份雖然不高，卻是當真在乎子初。
「到底是怎麼回事？」斂了情緒，她沉聲開口。
見是老太太來了，人群再次散開，同時有識趣的下人，將方才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複述了一通。
老夫人不咸不淡地應了一聲，厲色道：「既然知道表小姐落水，為何還不將人送回去換身衣裳？她若是感染了風寒，你們代她受嗎？」
言罷，她扭頭看向立於一旁垂首不語的南柚：「你跟我過來。」
......
一路跟著老夫人進了她自己的院子，不等老太太開口，南柚就自己跪了下來。
「孫媳知錯，還請祖母責罰。」
老夫人心中好笑，心想著倒是個鬼精的人，不過還是板著一張臉問道：「錯哪兒了？」
「意濃表妹是客，孫媳不該當眾打她。」
「既然知道錯，可知該如何懲罰？」
「家規五十遍。」
「好，那就回去抄吧！」
啊？
跪在地上誠懇認錯的少女倏地抬頭，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做什麼？難不成覺得五十遍不夠？」
「夠了夠了！」
南柚連連擺手，直到出了院子都覺得不可思議。
祖母就這麼放過她了？
院內，瞧著南柚的身影逐漸消失，老夫人的嘴角才浮現出點點笑意，隨後又收了起來。
「我記得白家那邊前幾日來信，說要接他家小姐回松陽過年節？」
「是的，老夫人。」
「既然如此，讓人收拾收拾東西，送她回白家吧，年後也不必再送回來了。」
......
東苑
發現主子回來了，彩雲立刻迎了上去。
老夫人叫走南柚時，她擔心主子會受罰，所以連忙跑回來想找侯爺去救人，結果侯爺只讓她安心等著，說她主子會平安回來的。
沒想到才等了不到一刻鐘，夫人就真的回來了。
「夫人您沒事吧？可有受罰了？」
「別擔心，祖母只是讓我抄家規而已。」
拍了拍彩雲的頭，南柚安慰她，而後又問道，「侯爺在哪兒？」
「就在屋內。」
掀開帘子，南柚一眼就瞧見宋臨安坐在榻上，許是聽見了響動，所以他的目光正朝自己方向投射過來。
「辛苦夫人了。」
照舊是虛假的面具，虛假的客套。彷彿永遠都看不到他的真心。
南柚深吸了一口氣，將下人們都遣了出去，隨後坐在了宋臨安的對面。
「夫人？」
宋臨安放下書，沒明白她這是何意。
南柚也沒急著理他，在心裡給自己做了一小會兒心理建設，這才晃悠悠地開口。
「侯爺，如果今天那園子中沒有婆子，你會下水救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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