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炭
17.07
時值隆冬，侯府除了老夫人的屋子鋪設了地龍，其它房間取暖都得靠火爐火盆，因此對炭的需求量極大，但也不是什麼炭都適用於取暖。
眾所周知，炭中極品當屬銀骨炭，其炭白霜，無煙難燃，不易熄，讓其在屋內燃上一整夜，就能令室內溫暖如春。
南柚身為武安侯的正妻，府上的女主人，下人理當為其送來銀骨炭，可彩雲拿回來的，卻是最下等的灶炭。
若當真要用它來生火，只怕屋子還沒暖起來，房間里就要先要蒙上一層黑煙。
三嬸這是，耐不住要動手了？
南柚有些不確定的想，只是這手段是不是有些幼稚了？一眼就能看穿不說，而且對她也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
進門這些時日，南柚和三夫人明裡暗裡交過幾次手，對她也算有幾分了解。
這般正大光明地在炭火上為難自己，實在不像是她的作風，還是說這只是她拋出來的幌子，背後其實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已知的信息太少，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南柚想了想，只能繼續道：「當時具體是什麼情況，你們仔細地說與我聽。」
這件事小蘭從頭到尾都在場，所以讓她來說最合適。
今天的冬天比往年都要冷，府上於深秋備下的銀骨炭有些不夠用，故而前些日子又去採買了一批，正好今天小蘭無事，就打算去將份例的銀骨炭拿回來。
誰知道一進門，就有一婆子就對著她一通陰陽怪氣。
「以前燒柴火，在鄉下不都活下來了嗎？如今沒了銀骨炭就不能活命了？」
「你...」
那婆子長得魁梧，小蘭最笨說不過她，只好回院子拉著彩雲一同再來，結果兩人全都鎩羽而歸。
自從到了南柚身邊后，彩雲哪兒受過這等氣？
於是一個沒忍住，在方才全都爆發了。
婆子？
說實話，南柚並不相信只是一個婆子，就敢對侯府夫人身邊的丫鬟不敬。她背後肯定有人為其撐腰。
「你與那婆子說話時，可聽到她提起三夫人，或者是二夫人？」
聞言，小蘭思索了一會兒，隨後堅定的搖頭：「沒有。」
看來，還得她親自去會會才成。
南柚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紅芽、小蘭，你們隨我一同去見見那婆子，至於彩雲...」
她神色平淡的瞥了一眼身側的方向，「回去抄十遍《清心經》，不抄完不許出門！」
可能是這段時間過於安逸，彩雲完全沒了才入府時的謹慎和穩重，否則也不會做出在主屋大吵大鬧的事。
作為南柚身邊的大丫鬟，她的一舉一動某種程度上也代表了南柚，她今日這做派若是被外人看見了，旁人必然會覺得南柚管教不嚴，從而連累到整個侯府的名聲。
彩雲也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應下之後立刻就回去抄經。
......
「錢婆子，我說你膽子可真大，不知道方才那倆丫頭是誰院子里的嗎？」
「知道又怎麼樣？」
被稱為錢婆子的中年婦女翻了個白眼，朝地上『啐』了一口，「不過就是個飛上枝頭的鄉野丫頭而已。」
「你就不怕她一會兒帶著人來找你麻煩？」
「怕什麼？大不了就說我給錯炭了，只要老娘不認，誰知道我是存心的？就憑那倆丫頭的說辭嗎？老娘還說是她們是誣陷呢！」
尚未進門，這番話就先入了耳，南柚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
「說什麼呢？這麼熱鬧！」
突然從身後傳來的的聲音，讓屋內的人不由得嚇了一跳，見來人是南柚后，眾人立刻行禮問好。
「這大冷天的，夫人您怎麼來這兒了？」管事婆子諂媚道。
「不是你讓我來的嗎？」
南柚反問，「將灶炭送到我院子里，你這不就是逼著我來見你嗎？」
管事婆子咽了口唾沫，又瞄了一眼錢婆子，小心翼翼道：「夫人誤會，定是下人安排錯了，奴婢這就讓人將銀骨炭給您送過去。」
「安排錯了？」
越過管事的，南柚的步子和視線直逼錢婆子，「可我怎麼聽說，是有人故意為之呢？」
「你說是吧？錢婆子...」
南柚不在跟前時，錢婆子尚能將自己對她的厭惡寫在臉上，可真要面對面，她就只是個下人。
「奴婢不明白夫人是何意？」
「何意？」南柚冷笑。
隨後，屋內就突然傳出『啪』得一聲響。
「這就是本夫人的意思！懂了嗎？」
接過小蘭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隨後又將其隨意地丟棄在地，南柚收斂了所有笑意，神情冷然。
誰都沒想到她會突然動手，打得還是上頭有人的錢婆子，眾人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唯有錢婆子，屈辱在她眼中翻滾：「夫人憑什麼打人？」
「憑什麼？自然憑我是主子，你是奴婢！」
南柚不說這話到還好，說了之後，錢婆子心中的憤怒和屈辱更甚。
因為上頭有人，她在下人中混得還不錯，大家都捧著她，以至於她很久都未曾被主子訓斥過，更不要提動手。
更何況，南柚在她眼中不過一個鄉野村姑，也敢自稱是主子？
怒火侵佔了錢婆子的所有神志，所有的動作都成了下意識。
「野賤種，你也配！」
她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根棍子，聲音混著揮舞的動作一併襲來，南柚發現時已經來不及避開，她一定會被打中！
雙眸緊閉，她已經做好了受傷的準備。
然而就在這時，手腕上多了一絲力道，緊接著她便撞進了一個人的懷中，鼻尖是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
昨夜，她才枕著這個味道入睡。
「侯爺？」
手臂支在他的胸膛上，南柚微微撐起身子，仰著頭看過去，眼前這個眼底醞釀著風暴的男人，不是宋臨安又是誰？
「林致，將那婆子帶下去，亂棍打死！」
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決定了一個人性命，眉眼間充斥著可怖的戾氣。
「等等，」
南柚急忙出聲制止。
她還不知道錢婆子背後的人是誰，可不能這麼輕易地就讓她死了！
然而宋臨安卻誤會了她的意思，皺起的眉頭幾乎能夾死蒼蠅。
「你要救她？」
「不是，我是有別的用處。」
這兒人太多，南柚不好直言，只能拉著人回了東苑，遣散周遭下人。
可就在她準備開口的時候，宋臨安卻先一步打斷了她：「為什麼不告訴我？」
「啊？」
「為什麼你在後宅遇到這麼多事，都不肯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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