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海底月
22.56
無論氣勢還是舉止，南柚都是強勢的那一方，可一旦開口，她就會下意識放低姿態，在小宋將軍面前，她永遠都無法擁有平日里的自信。
水霧逐漸瀰漫至整個眼眶，她害怕又期待地盯著宋臨安，等著他最後的宣判。
宋臨安現在其實也不好受，南柚的這一問，徹底打亂了他原先『徐徐圖之』的計劃，直接快進到了最後。
他現在應該怎麼回答？繼續裝傻充楞，還是直接表明心意？
直接表明肯定不行，小宋將軍可還在她心裡呢，現在表白的肯定會被拒絕，那就只有繼續裝傻了...
宋臨安張嘴欲言，大腦卻在看到南柚的眼淚時，直接宕機卡殼。淚水化作晶瑩剔透的珍珠，斷了線似的落在他手背上，也落在他心裡，刺得他鈍痛。
這樣的情況他從未遇到過，那位姓蘇的『花叢高手』也未曾教過他應對之法。
媽的，蘇和暢這廝果然靠不住！宋臨安惱得只能在心裡罵他，想著下回絕對要將他揍一頓！
他心中思緒百轉，卻未發一言。
這樣的沉默落在南柚眼中，便成了無聲地拒絕。
眼底的期待似寒風中的燭火漸漸熄滅，酸澀重新佔據心上的制高點，南柚尷尬地收手擦去眼淚，勉勵扯出一個笑來。
「妾身失態了，請侯爺勿怪。方才妾身說的話，也請您一併忘了吧！」
說罷，她轉身就要離開。
然而就在這時，手腕突然被人一把握住，接著就是天旋地轉，等南柚再看清眼前的形勢時，她已經被宋臨安壓在榻上。
男人雙手撐在她兩側，眼中對她的情愫和渴望徹底不再壓抑。
「對！」
南柚聽到他這樣開口，「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我心悅你！」
「宋臨安心悅顧南柚！」
耀人的神采一點點在眼底聚集，混著落下的眼淚，最終化作盛夏時的煙火，在臉上肆無忌憚的盛開。
宋臨安，真的喜歡她！
因為怕看到南柚臉上的拒絕，所以一告完白，小宋將軍就彆扭地轉開視線不敢看她，但還是維持著方才的姿勢，不肯輕易放她離開。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又補充道：「本侯知道你現在心裡還有那個什麼小宋將軍，所以不強求你馬上就回應，你只要記住，本侯心悅你就可以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至於南柚的回應？
只要他聽不見，南柚就沒有拒絕他！
房間重歸安靜，許久之後，南柚才從宋臨安向自己告白的氛圍里恢復過來，心跳還殘留著方才劇烈跳動后的餘韻，但她已經逐漸冷靜下來。
男人臨走時說的話，南柚聽見了，但她卻不知該作何反應。
直接告訴他，小宋將軍就是宋臨安嗎？
不，她不能！
重生是她最大的秘密，她不會告訴任何人，可她同樣也不能為了回應宋臨安，特意扯謊來欺騙他！
這一回，糾結的人換成了南柚。
沒等南柚，好面子的小宋將軍匆匆用完早膳，就出了門。知曉此事的南柚，心裡下意識鬆了口氣，她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為了不再想這些，她將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管家之中。
三房今天一大早，就命人將府上所有的賬本都送了過來，南柚處理完府中基本事務后，就開始翻看這些賬本。
她打算將這些年裡，侯府所有的賬本全都看一遍，順道再核對核對，以免中間有什麼疏漏。
這無疑是一項浩大的工程。不說前頭的老侯夫人掌家，單說三房管家這近二十年的時間裡，所留存下來的賬本就不是一個小數字，南柚想將其看完，無疑是異想天開。
消息傳到外頭，不少人都覺得新上任的管家夫人沒事找事，唯有二房和三房，心頭不由得一跳。
這些年為了二房，三房沒少從公中額外划銀子給她，一旦被查出來，兩人都吃不了兜著走。
「急什麼？」
三夫人捏著眉角，有些不耐道，「她這才學管家多久，我就不信她能從中看出什麼貓膩來！」
「倒是二嫂你，有空擔心這些，倒不如管管二伯。」
弟妹插手兄長院里的事，理當算作逾矩，但三夫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二房這副窩囊樣，但凡她能管好二老爺，二房就不至於每月都捉襟見肘。
除了公中划銀子，侯府每一房名下其實還有幾家鋪子，然而二老爺不好好經營這些鋪子不說，每月還隨意從中支取銀兩，使得這幾家鋪面如今只能勉強維持收支。
「二嫂，你也別怪我多嘴，如今中饋不在我手中，你們二房再不想想別的法子營生，只會變得更糟，到時我也愛莫能助了。」
二夫人心中逐漸升起的怒火，到底還是因為三夫人後邊這番話，慢慢消退了。
她何嘗不知道這些，只是自己出身商戶，做不來紅袖添香那等事，二老爺本就不喜歡她，若再不能用錢攏著他的心，二房主母這個身份只怕也沒了。
......
宋臨安在晚膳前回到了侯府，聽到音訊的南柚不禁手一抖，讓賬本落了地。兩人幾乎是相顧無言地吃了晚飯，隨後在丫鬟的伺候下梳洗完畢，準備就寢。
「侯爺先睡吧，妾身還要看一會兒賬本。」
說著，南柚就抱起一床被子往小榻的方向走，尚未做好坦白的準備，她只能這般逃避。然而步子還沒邁出去，腰上就出現一隻大手，隨後她就被迫跌進柔軟的被褥中。
依舊是上午那個姿勢，男人俯撐在她身體的上方，陰影投射在她臉上，明明暗暗的瞳孔里隱射著晦暗的危險。
心跳再次不受控制瘋狂地跳動起來，南柚愣愣地看著宋臨安，一時間沒有任何反應，看起來乖巧得不像話。
完全想象不到，她上午還曾將某人逼得節節敗退，潰不成軍。
「叫我子初...」某人氣勢不足的命令道，這是家人間的稱呼。
南柚順著他的意，張嘴緩緩念道：「子...初...」
早就已經聽慣的兩個字，被她軟軟的聲線念出來，彷彿又多了一點別的東西。
宋臨安瞬間就滿意了。
信手一揮，被褥落下，將兩人困在同一方小世界里，男人格外滿足地將南柚往自己懷裡按了按，心情愉悅地命令道：「睡覺！」
作者有話說:
文中小宋將軍的告白詩句，借用張愛玲的《傾城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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