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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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老了。
僅三四年未見，南柚還是能清晰地看到，歲月在南夫人臉上留下的痕迹，這是塗再多胭脂水粉都無法遮掩的標誌。
「民婦見過武安侯夫人。」
行至堂前，南夫人垂首對著主位上的女子，謙卑地行了個大禮。
望著她彎下的脊背，南柚突然就有點想笑，因為類似的場景她以前幻想過很多次。
還在南家的時候，每回因為一點小事被南夫人打板子，罰跪祠堂，不允許吃飯，她就會幻想，等自己有一天得勢了，一定要讓她對自己行三跪九叩的大禮。
原以為這樣的想法一輩子都不能實現，不想只用了幾年的時間，曾經夢想中的畫面就變為了現實。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南柚突然就很想知道，若是南夫人得知自己現在跪的人，是她以前極為厭惡的外室女，可能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呢？
羽翼般的長睫掩住了眸中所有情緒，南柚心中百轉千回，到最後只化作淡淡的一句：「南夫人無需多禮，起來吧！」
「多謝夫人。」
命人給她看座上茶，又將那些不相干的人全都遣了出去，合上房門，南柚這才再次開口道：「此次將南夫人請過來並非我本願，奈何有些事我不能瞞著你。」
聞言，南夫人心裡咯噔一聲，她小心地瞧了一眼上面人的臉色，一時竟把握不住這位年輕夫人的意思，只能謹慎猜測。
「夫人，可是民婦的兩個女兒做了什麼事惹怒了您？民婦這就去教訓她們。」
「南夫人莫要衝動，並非此事。」
示意紅芽及時摁住即將起身的南夫人，南柚故作無奈地嘆了一聲，神情逐漸有些為難，到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南夫人，您府上的五姑娘南思，昨夜...失了貞潔。」
有了開頭，後面的話也就沒有那麼難出口了，似是沒看到南夫人黑成鍋底的臉色，南柚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緩緩道來，任何細節都未曾遺漏。
「事情的經過便是這樣了。」因為愧疚，她的聲音比原先低了幾個度。
「因為那痴兒幫了我家侯爺一個忙，我家侯爺又見天色已晚。便讓他在書房歇息一晚，準備明日再送他回去，誰知五姑娘不知為何也去了書房...」
還能為何，不就是想生米煮成熟飯，成為武安侯府的妾室嗎？
若不是顧忌著侯夫人在場，南夫人恨不得當場破口大罵。果然是姨娘教出來的沒用東西，腦子裡全是那等腌臢事！
極力壓制著怒火，南夫人深吸一口氣正要開口，就聽見上頭的人又道。
「南夫人，此事是我武安侯府的疏忽，我們認。但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府上尚有未嫁女，所以還請勞煩你不要將此事鬧大。」
好好的侯府內發生了這等事，如果傳到外頭，只會讓人覺得府上的其它丫頭是不是也...
所以從計劃一開始，南柚就將消息瞞得死緊，除了那幾個信得過的人，誰都不知道昨晚侯爺的書房到底發生了什麼。
至於為什麼要告訴南夫人，南柚也有她的道理。
首先，相比於武安侯府，初到京城的南家縱然知道了真相，也不敢將其告訴旁人。因為一旦這事傳出去，便意味著南家要公然和武安侯府作對。
一個商戶，在京城尚未站穩腳跟，就敢毫無根據地散布皇後娘家的謠言，他這是嫌命太長了嗎？
再有，如今南悠和南思都在小選名單上，以南夫人的性子，名單上可以少一個人，但不能全軍覆沒，畢竟南家的另一位小姐，當時也住在武安侯府不是？
她南家可還想借著南悠，能攀上京城的哪個世家，怎麼可能會讓她出事？
至於其三，則是南柚給南夫人拋的餌鉤。
如今就看南夫人會不會咬了。
果然，聽到南柚的這番話后，南夫人迅速冷靜下來，隨後她便意識到，這是南家進入京都圈子的機會。
「夫人的吩咐民婦不敢不聽，只是我家老爺那邊...」
欠身朝著南柚行了一禮，這回愧疚的變成了南夫人，「侯夫人可能有所不知，我家老爺甚是疼愛這位庶女，若是得知她遭遇此事，只怕...」
「本夫人聽聞，南家以前在蓉城，做的是蜀錦生意？」
未理會她的話，南柚直接將話題帶到了別處。
南夫人聽了，心不由得一陣狂跳。
蓉城的蜀錦、廣陵的雲錦、蘇城的宋錦還有桂南的壯錦是北陳的四大名錦。
其中，蜀錦以色彩豐富，工藝精美贏得了京都不少貴人的青睞，但因為它的製作工藝繁複艱難，所以目前在京城的市場上，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
不過南家想要憑蜀錦打入京城商圈，卻是在自掘墳墓。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縱然蜀錦製作工藝複雜，蜀地距離京都相隔千里，運輸十分麻煩，可它在京城也不該是如今這個地位。
這分明是有人在阻止蜀錦大批量進京，想要以此謀取暴利！
如果南家在這個時候貿然用蜀錦闖進京都商圈，只怕錢還沒賺到手，麻煩就會先找上門來！
這也是南家一直在擔心的問題，所以他們才會急於依附於京城的某股勢力。
不經意地打量了一眼那人的神色，南柚勾著嘴角繼續道：「不瞞南夫人你說，我二叔手裡就有幾家做錦緞生意的店鋪，如今每月盈利尚可，就是不知你們南家可有合作的打算了？」
......
宋臨安出現的時候，南夫人前腳剛走，雖然沒有露面，但他一直就在門外聽完了兩人的對話。
「子初，這樣真的好嗎？你確定要讓南悠繼續住在侯府？」
照南柚原來的打算，等南夫人咬餌之後，她會趁此機會讓南家人全都從她家滾出去，可就在昨晚，宋臨安突然就改了主意。
按照他的意思，不僅要讓南悠繼續留在南家，還要對南夫人許諾，表示願意助南悠通過明年的小選，順利嫁入勛貴人家。
若不是看到男人在說這話時，一副森冷不可親近的模樣，南柚當真會懷疑他是不是看上南悠了？
另一邊，離開主屋的南夫人在紅芽的帶領下，見到了多日未見的小女兒南悠。
作者有話說:
原文是成都的蜀錦，南京的雲錦、蘇州的宋錦、廣西的壯錦，並稱為中國的四大名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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