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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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七是個普通人，進軍營后也只是個普通士兵，雖然後來混到了隊正的位置，但也是沒於人群的那種。
在他看來，自己的一生無非是兩個結果，要麼不幸戰死沙場，要麼退伍后回家鄉安度晚年，總歸不會有第三種。
直到，他無意間看見侯爺的親衛陳良做下了那種事。白色粉末混入茶水中，被武安侯及其三子一併飲下。
當時武七並沒有多想，也不敢多想，畢竟那人可是侯爺的親衛，自己一個隊正如何能質疑他？
可隨著武安侯攜二子戰死沙場，三公子宋臨安重傷幾乎丟了半條命，北陳被敵人打得潰不成軍，自己好不容易從戰場上撿回一條命之後，他終於認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然而為時已晚，他也越發不敢說出真相。
親衛竟敢謀害侯爺，理智告訴他，此事不是他一個小兵能插手的，輕則他會為此喪命，重則家人也可能會牽扯其中。
於是武七選擇退伍，決定帶著這個秘密老死家鄉，即便後來有人暗訪，問他是否覺得老侯爺的死有蹊蹺，他也是一口否定。
就這樣，他在老家過了兩年安穩日子，緊繃在腦中的那根弦逐漸松泛下來。也正是這次松泛，讓守在暗中的人，聽到了武七醉酒後吐露的秘密。
平津關一役之後，所有離開軍營的將士，都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們的一舉一動。
飛鴿銜著四老爺的命令回到嘉林，而後便是漫天的紅色，血液濺濕了柴門，也污了武七的眼。他強忍著悲痛，帶上倖存的妹妹四處逃竄。
窗外的風雪颳得越發緊了，屋內卻被炭爐燒得暖烘烘的，宋臨安順手往爐子里添了些炭火，看向床榻上強撐著身子、面色蒼白的男人。重傷多次，他的身體到底還是傷到了根本。
「若本侯給你機會，你可願出面作證？」
「草民願意！」
泛白的下唇顫抖，他眼中是無法言說的恨意。
......
宋臨安回到正屋的時候天色徹底黑了下來，南柚已經將兒子哄睡正借著燭光看書。不過顯然她的心思並不在這上頭，否則那書也不會半天都沒翻動一頁。
「你回來了。」
聽見外頭的動靜南柚立馬收了書，宋臨安也在這個時候掀開帘子進來，「怎麼還不睡？」
「想等你。」
她的回答很直白，也讓男人涼透的一顆心逐漸出現了些許溫度，他快步走到床邊，不管不顧地就將人摟在懷裡，過了許久才慢慢鬆手。
「武七...把真相都告訴你了？」
成親一年，南柚已經十分了解自己的丈夫，如今能讓他情緒產生波動的，也就只有當年的真相和宋世安。
但現在二哥沒了關於他的記憶，以子初的性子應該也不會在此刻去見他，是以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一件事。
「嗯，都坦白了，」
宋臨安說，「現在只差一個最關鍵的人證。」
「北苑管家，王啟。」
根據萊山縣令的證詞，當時出面讓他放過陳鑫的人是北苑管家，所以就算宋臨安將手裡的證據上呈皇帝，最後被抓起來的只會是王啟，四房分毫不會被連累。
除非，王啟願意臨陣倒戈。
「王啟那邊我會再想辦法，柚柚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坐月子。」
原本就宮寒，加上後來又早產，是以把妻子的身體養好，一度成為宋臨安心中的頭等大事。
「知道啦！」
南柚聳聳鼻子，轉念想起白日里答應溫如許的事，眉尾的俏皮落下，她換上了認真的神色，「白天的時候，溫姑娘來找過我。」
刻意沒將話說完整，她相信宋臨安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男人立刻接收到她的訊息，稍稍沉思片刻便道，「後天，平寧王妃會邀請溫夫人和溫姑娘過府喝茶。」
......
溫夫人從未見過女兒如此，不過就是陪平寧王妃喝茶而已，竟也使得她盛裝打扮，半天都沒有選好出門要穿的衣服。
不由得，她想起了平寧王世子蘇和暢。
許兒似乎就是和蘇世子，一同從輝州賑災回來之後才變成這般，莫不是在輝州的時候，女兒對他日久生情了？
想到這兒，溫夫人心中頓時一陣狂喜，可沒多久又開始擔心。
喜的自然是女兒終於願意放下宋二公子，心中有了別人，但就是這個「別人」讓她忍不住發愁。京中世家公子這麼多，許兒怎麼就看上了蘇和暢這麼個花花公子？
若是他不改本性，日後女兒嫁過去，還不得整天以淚洗面。
溫夫人心中的想法溫如許不知，她如今滿心滿眼都是即將能見到宋世安的喜悅。換上最滿意的衣裙，她雀躍地同母親坐上馬車，期待著即將到來的見面。
馬車在王府門口停下，溫家母女一進門就被領去拜見平寧王妃。一盞茶后，溫如許按照南柚昨日給她傳訊上的要求，尋了個借口讓人帶她去賞梅花。
京都又落雪了，溫如許裹著大氅大步跟在引路丫鬟身後，心跳越來越不受控制。子陽哥哥，她就要見到子陽哥哥了！
終於，丫鬟在一處院落門口停下，識趣地行禮告退。
......
煮茶觀雪，坐看雲舒。
即便沒有以前的記憶，宋世安也還是那個追求風雅的二公子。此時他正臨窗而坐，一邊悠閑地烹茶，一邊欣賞外頭的落雪。
直到一聲熟悉的女音打破這樣的場景。
「子陽...哥哥。」
溫如許，溫將軍。
對於她，宋世安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畢竟回京途中有人一得空，就紅著眼眶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就算他想忽視都不行。
「草民見過溫將軍。」
他朝她行禮，舉止間依稀可窺見世家公子刻在骨子裡的端莊。
溫如許的情緒登時就控制不住，眼淚「嘩」得落下，指尖拽住他的衣袖，聲音哽咽，「子陽哥哥！」
男女授受不親，察覺袖口處多出來的力道，宋世安第一反應就是甩開，可在看她臉上的淚痕時，心卻一陣鈍痛。
自己失去的那段記憶中，是不是也有這樣一張布滿淚水的臉？
不知為何，他突然就有些嫉妒了。
嫉妒那個沒有失憶的自己。
克制地後退半步，宋世安順勢抽回衣袖，拱手溫良地笑著，「不知溫將軍此次來尋草民，可是有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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