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狗眼看人低
2.97
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些別的什麼，那神秘的庭院我再也沒有去過，陌生男子的相貌也逐漸模糊了起來。如若不是偶爾還能看見那名行動遲緩的老太監，我也許還真會以為是春夢一場。
又是一年，臨近了中秋佳節，宮裡也逐漸熱鬧起來，紫禁城儲秀宮、長春宮、寧壽宮，無一不是張燈結綵。因為中秋節是一個象徵豐收的節慶，所以也就特別得到重視。
當日下午，紫禁城內的乾清宮前要擺放如意月供。一項少為露面的我也難得出來透氣，畢竟是康熙爺的宗女格格，在這個大日子裡也是要露面的！
已是黃昏十分，凈身之後，我精心裝扮，帶著紫雪及低調地向乾清宮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知是哪宮哪殿的阿哥公主，福晉貝勒在眾人的前撲后擁下一擁而至，整個宮殿還真是熱鬧非常，只是苦了我的雙腿，三步一禮，五步一叩。誰叫咱是個沒有地位，未受冊封的格格！
可這樣也好，能免去了一些無謂的刁難。我想也那些有些身份的妃嬪公主們應該也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格格，不如咱們從小道兒繞過去，不然照這樣下來，恐怕明天早上也到不了乾清宮！」紫雪看出了我的辛苦，體貼的攙扶我悄悄地遠離了那群人。
我嘆了口氣，幸好一年我也只是需要露一次面，要不然恐怕這雙玉腿是保不住了！
「紫雪，你知道路怎麼走嗎？皇宮這麼大，你我又不常來這裡，別走差了路，驚動了什麼人！」
「格格，這裡我常來，平常需要到御膳房去，我也是走這條路，這有個岔口，一邊是通向御膳房，另外一條就能繞到乾清宮的正殿！」她指給我看，果然在不遠處的方廳邊有個岔口。
「那還等什麼，上次皇阿瑪的祭天儀式我都沒來的急趕上，這次到要看看是個什麼樣子！」
「是，格格！」她笑著答應了一聲。無趣的宮廷生活一年到尾都是索然無味的，好不容易熱鬧一回，也難怪她興奮莫名了！
像是受了她的感染一樣，我也會心一笑，開始對夜晚有所期待……我也只不過是個１４歲年華的少女呀！可怎麼感覺這十四年的歲月如同一輩子那麼久呢？哈,難道這就是讀書人常說的什麼未老人先衰？！我自嘲地一笑。並不是我對任何事物都提不起興緻，只是歲歲年年，年年歲歲地面對四面宮牆，猶如井底之蛙，又叫人怎麼能開懷大笑呢？
我們只走了兩步，就被一幫人」呼啦」的一下圍住了。
「沁婉格格吉祥！奴才們給您請安了！」
定睛一瞧原來是張公公領這幾個小太監，我還以為又是哪位阿哥！幸好他們先出了聲兒，不然要是我傻愣愣地向他們這群奴才行禮，啟不是貽笑大方？
「起磕吧！」
「謝格格！」雖然他們對我的禮數中規中矩，可只要是明眼的人都能瞧出來，這幫人壓根沒把我放在眼裡！張公公是現在宮裡的紅人兒，想當然氣焰也是越發囂張起來，不知道他現在跪在我面前又是什麼意思？不過絕對不是什麼好事兒！！
我冷哼一聲，就算是看慣了這些奴才趨炎附勢的嘴臉，我還是不由得厭惡地皺了皺眉。年過半百的人了，卻老是陰陽怪氣的！連說話的聲音都叫人全身不自在，還真是太監中的太監！！
「公公到是挺清閑呀！」
「回格格，奴才的命就是奴才的命，為了今兒個的大日子奴才們已經是好幾宿兒沒敢合眼了！」
「那還真是勞煩公公！」
「奴才不敢！」他直起拉腰正視我，分明不把我當主子看！回想起他對我的苛刻與刁難，以及以往的種種，熊熊怒火自心底蔓延開來。
要是在別的主子面前，這樣的禮數早要掌嘴巴了！我正準備伸出手賞他個耳光，紫雪卻不著痕迹地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腕。
滿腔怒火在一瞬間被澆熄。我暗自嘆息！是呀，人家雖然是奴才，但是宮中紅人，那些入宮未久的秀女妃嬪，哪個不是百般討好。而我怎麼算也是個主子，可卻連奴才都給臉色看！！
人在屋檐下，誰能不低頭？
……只是，我又能忍受多久？
「張公公，您就別過謙了，誰不知道您給主子們辦事是最盡心竭力的！」紫雪討好地一笑，拂身一禮。
掛在她臉龐上的笑容卻硬生生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連一個宮女都保護不了，還真是太沒用了！
張公公的臉馬上就拉了下來，他冷哼一聲。「我和格格說話，你也配插嘴？你是什麼身份？！」
「奴婢知錯！」也許是早受過張公公的「調教」，紫雪大驚失色地「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奴婢再也不敢了，請公公饒了奴婢這次！」
「紫雪！你給我起來！」
「格格！」
「你是我沁婉格格的宮女，再怎麼沒有規矩也勞煩不到張公公管教，你說是不是？」端起了格格的架子，我冷冷地瞪著他。
「格格說的是！————」
「沒事兒就跪安吧！」還沒等他答完話，我就急著趕他離開我的視線。
「格格明鑒，奴才確實是有事兒相求！格格也清楚，宮內的太監，宮女都是各奉其職，每逢節慶，阿哥福晉們入宮同慶，又需要一大票子人伺候著，乾清宮的人手是在是不足……」
我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真是個厲害的角色，連我身旁唯一的宮女都不留給我，是為了讓我獨自一人在大家面前出醜嗎？
孤身獨影的格格，還真是千古未聞！
「……所以，小的想請格格行個方便，把紫雪暫時借給乾清宮，也算是為皇上的俸天儀式進一份力！」說到康熙爺，他拱了拱手。
好大的一頂帽子從頭扣到腳，我還能說什麼？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我的鼻子一酸，嗓子一陣火熱，淚水就劈哩啪啦地掉了下來。
就讓我好好的痛哭一場吧！我緊咬下唇，盡量控制自己飛快地遠離了小路，鑽進了更遠離人群的偏僻宮殿。
我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想知道是什麼地方，只要是能給我一個盡情宣洩的空間就足夠了！黃昏已至，黑暗逐漸籠罩四周，左右看了看，確定空無一人，我安心地放生大哭，為了自己的可憐處境，更為了未來不知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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