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准你自證清白
1.64
蕭恆輕描淡寫道：「上夾棍吧！」
葉靈均周身氣勢陡然四散，他垂下眼眸望了一眼自己的雙手。
夾棍…真狠啊！
葉靈均一介書生，還要靠這雙手考取功名，他九王爺輕飄飄一句話就要毀了他十幾載的寒窗苦讀么？
「王爺也認為是學生殺了李青峰？」葉靈均喉頭幾經滾動，猩紅的眼直勾勾地盯著蕭恆。
彼時蕭恆正垂眼撥弄著指環，聽得葉靈均的質問，抬眼看向葉靈均，目光似是停留了一瞬隨即收了回去。
「行刑。」
蕭恆話音未落，葉靈均又被人一腳踹得趴下，左右的獄卒按住了他，又來了兩個獄卒將他的手指按進烏黑的夾棍里。
葉靈均掙扎未果，只能趴在地上，任由污泥將他的衣衫浸染。
拉著夾棍的獄卒將繩索在手裡纏繞兩圈，二人相視一眼同時發力，「咯吱咯吱」的聲音淹沒在一片哀嚎聲中。
十指連心的錐心之痛讓葉靈均幾乎咬碎銀牙，眼淚在他眼眶裡打轉，他硬是咬著牙不讓淚珠滾落。
他俊美的臉疼得變了型，單薄纖細的身子不住地顫抖，喉嚨里壓抑的聲音聽起來痛不欲生。
忽地，葉靈均吐出一口鮮血，他啞著嗓子，似是用盡全部的力氣：
「敢問王爺，學生與李青峰起爭執，何至於成為學生的殺人動機？
學生與他…萍水相逢，見他家境貧寒，自願與他一道入京…一路食宿都是學生承擔。
原先他還替人謄抄詩書賺點錢說要還給學生……李青峰誤入歧途也是被旁人所累。
他拜會上官結交朋友都是學生出資，見他流連煙花之地還直言相勸。學生待他至真至誠，為何要殺他？」
蕭恆淡淡瞥了一眼動刑的獄卒，目光在葉靈均臉上稍作停留，依舊冷漠如斯。
指間劇痛更甚，葉靈均疼得蜷起身子，他汗如雨下，依舊沒喊一聲疼。只是顫抖得讓按著他的獄卒都不得不更用力。
「李青峰…家境不如我，學聞見識也不如我，學生…萬萬犯不上為了一個…什麼都不如我的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葉靈均字字泣血，沙啞的喉嚨里嘶吼出最後幾句話，整個人脫力趴在地上沒了聲息。
張大人捏著一把汗，蓄著鬍鬚的臉已然有些白，他沒想到葉靈均看起來這般柔柔弱弱的樣子，居然受刑了依舊不改口。
他原想著像葉靈均這般弱不禁風書生，恐嚇幾句就屁滾尿流什麼都招了。
這會兒他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只得繼續看向蕭恆。
蕭恆把扇子搭在手心裡，漫不經心道：「潑水。」
獄卒立刻提來一桶冷水兜頭澆下。
疼！！疼啊！！
頭皮的傷口，後背的傷口齊齊叫囂，葉靈均疼得渾身發抖，濕漉漉的頭髮貼著臉，右臉上的血色暈開，紅了半張面，活像索命的惡鬼。
他手肘支著地揚起流著血水的下巴，惡狠狠地罵了一句：
「去你娘的九王爺！居然潑鹽水，疼死小爺了！」
潑水的獄卒一腳踢在葉靈均右臉上，力道大得周遭的人都能聽到頸椎骨「嗒」的一聲。
葉靈均整個人都被踢翻，他的衣衫早就被抽得破碎，後背貼在骯髒的伴著鹽水和血污的地上，疼得他近乎窒息。
手上的夾棍掉落，他那雙白皙無骨的手都變了形。
肚子上被人踹了一腳，葉靈均蜷起身子護住腹部，後背又挨了一腳。
他記不清自己被踢了幾次，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知道自己滾到了何處……
直到左腰上飄出一股焦糊的肉味，他才知道自己滾到了烙刑處，被獄卒的鐵烙按在腰間。
葉靈均徹底沒了力氣，他腦海里只剩下疼這一個字，疼得他想死。
他蜷在地上許久未動，如同死了一般。
「潑水。」
又是一桶鹽水澆下來，葉靈均的睫毛被血污和鹽水黏住，濕發也緊貼額頭。他努力睜開眼，卻只看到一片紅。
他疼得氣血上涌，不管不顧地破口大罵：「狗官！什麼狗屁倒灶的九王爺！除了會屈打成招草菅人命，還會什麼！小爺我呸！」
「來啊，給我把他的嘴堵起來！莫要污了王爺的清聽！」他聽到張大人怒不可遏的聲音。
立刻就有人拽著他的衣襟將他提起來，隨即下巴被人使勁捏開，一團惡臭的布料塞進了他嘴裡。
然後他被人拎到蕭恆的腳邊重重扔下。
蕭恆潔白無瑕的靴子尖挑起葉靈均帶著血污的下巴，俯身下來，陰森森地說：「罵得開心么？」
葉靈均趴在地上，後背有獄卒的膝蓋壓著，他動彈不得。下巴被迫仰得極高，即使眼睛看不清他也惡狠狠地看向蕭恆。
大爺的，有種把小爺嘴裡的布拿走，小爺罵得你娘都不認得你！
「讓他說話。」蕭恆靠回椅子里，「給本王換一杯茶，這杯涼了。」
一個獄卒粗暴地扯掉葉靈均嘴裡的布團，那團布料太臟，不知沾染了什麼氣味，噁心得他伏在地上直嘔。
他嘔得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
許久之後他抬起胳膊，就著已經髒了的衣袖蹭了把臉。隨即一隻溫熱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葉靈均兩眼蓄著一層水霧，朦朧中被迫抬起臉，眼角的淚滾落，他終於看清了蕭恆的臉。
劍眉鷹目，琥珀色的眸子里沒有一絲溫度，五官深邃俊朗，貴氣自然天成。
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卻深刻詮釋著不怒自威。
葉靈均狠狠瞪著他，反正他都罵了王爺了，橫豎都是要死，犯不上怕眼前這個寒氣逼人的人。
「喝了它。」蕭恆的聲音如同低沉的古琴，卻不帶一絲溫度。
葉靈均一怔，轉動眼珠看到蕭恆另一隻手上捏著一杯茶。
葉靈均閉上眼，偏過臉一言不發。
「不喝就算了，本王還想著讓你潤潤喉嚨接著罵。」
蕭恆鬆開捏著葉靈均下巴的手，捏著茶杯的手腕一翻，茶水和茶杯落了地，一聲悶響，卻沒濺起水花。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必假好心。」葉靈均梗著脖子，語氣生硬。
「呵，這麼快就服軟了？本王以為你骨頭很硬呢。」
蕭恆的扇子貼在葉靈均臉上，稍稍用力迫使葉靈均看向他。
「你說本王嚴刑逼供草菅人命，那你倒是說說本王該如何審案？」
葉靈均抬眼，冷哼一聲：「王爺掌管刑獄多年，學生豈敢班門弄斧。」
「你膽子不小，讀了這麼多年的聖賢書，尊卑都被你吃了嗎？」
蕭恆左胳膊架在膝頭，右手執扇貼著葉靈均的臉，鷹眼裡迸射出寒意。
一旁的張大人已經為葉靈均敲響了喪鐘，還從未有人敢對九王爺這般言語不敬，這漂亮的書生離死不遠了。
「王爺若是能讓學生心服口服，學生自然敬你，可王爺只會屈打成招，讓學生不齒。」
「呵！」蕭恆冷笑，「你又如何讓本王刮目相看？除了逞口舌之利？」
「學生身陷囹圄，縱然有心也無力，王爺又不可能讓學生自己查案以證清白，既如此，學生無話可說。」
蕭恆收起貼在葉靈均臉上的扇子往椅背靠去，端起手邊的茶杯，揭蓋輕撥兩下，微仰起頭喝了一口，閉目品了一陣。
一口茶水在他喉嚨里滾了三次，蕭恆緩緩睜開眼，目光冷冽鋒銳。
一旁的張大人心裡咯噔一下：這書生死到臨頭了…
「葉靈均，本王准你自行查案，你若能為自己沉冤昭雪，本王就饒你大不敬之罪，否則，本王誅你九族！」
作者有話說:
大概說一下劇情，王爺對小書生一罵鍾情（我曉得有點狗血，但是高高在上的王爺喜歡美男，又開天闢地頭一次被美少年罵了，所以，嘻嘻）。
好啦，不劇透啦，曉得這一點就能嗑到糖咯，啾咪。
希望寶寶們喜歡我的王爺和小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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