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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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恆說：「去得了。」
葉靈均猛一回頭，不慎在蕭恆手臂處撞到鼻子，酸嗆沖腦，眼圈更紅了。
「王爺說的什麼？」他來不及緩一緩那上頭的嗆，急問。
蕭恆垂目瞧著葉靈均的發頂，眸光微動，他說：「本王可以保你到秋闈結束，屆時再秋後算賬。」
葉靈均撇嘴：「那學生真是要謝王爺天恩。」
他再不願看湖光山色，垂眸間水汽氤氳，忍著不眨眼，走回自己座位上小坐片刻，待眼中水色收斂，他說：「我要喝酒。」
隔著八仙桌，蕭恆轉回身來，他長身玉立，似長在湖光山色之間。再看葉靈均，一臉的視死如歸。
「晨風，讓掌柜上最好的酒。」
包廂外的晨風應聲而去，蕭恆接著說：「案子還沒結束，你且同本王說說李青峰與你到了京城后都做了什麼，他同你講過什麼話，與詳細越好。」
葉靈均長睫一顫，震驚地看向蕭恆。
蕭恆接著道：「你能想到再次勘察驗屍，心思還算細緻，但你並不懂如何查案，本王可以教你。」
葉靈均此刻已是驚愕，九王爺怎的突然這般好心？
「明日，本王帶你勘察現場詢問人證，推理案情，深挖隱藏人證，你要好生記著，本王只教一次。」
蕭恆端坐紅木椅上，肅穆看著葉靈均道：「可記下了？」
那琥珀色的眸子彷彿一泓深潭，牽引著葉靈均的思緒，不知不覺就讓他點了頭。
包廂被叩響，店小二端著菜哈著腰進來：「客官，您點的菜。」
葉靈均循聲看去，好傢夥，爆炒腰花！！
鼻腔里那股腐臭味似乎又縈繞著他，胃腸立刻翻攪起來，抬手掩面直奔木窗嘔起來。
店小二嚇得擺桌的手一頓，呆愣愣問道：「客官，可是哪裡不適？」
回答他的又是一陣乾嘔。
蕭恆擺擺手示意他退下，店小二如釋重負趕緊溜。
晨風取了酒來，聽到葉靈均的乾嘔聲，又折回去跟店家要水。
一桌子菜很快上齊，葉靈均還立在窗口攀著窗桿反胃，蕭恆喚他：「葉靈均，漱口。」
葉靈均聞言回身，先是瞧見蕭恆手裡端了一碗水，餘光掃過八仙桌，好傢夥，竟是一桌子內臟做的菜肴。
「嘔——」葉靈均迅速轉回窗外。
「王爺，嘔...你混蛋...嘔...」
蕭恆屈指敲敲桌沿，沉聲道：「坐過來。」
葉靈均幾近虛脫，吐得手腳發軟口唇發白，身上汗津津的，順著板壁癱倒在地。
「我不吃了...看到就...噁心。」顧不得後背壓的疼，他說，「晨風，給我水。」
晨風瞧了一眼自家王爺，得到首肯后立刻倒了碗水送到葉靈均嘴邊。
葉靈均就著晨風的手喝了幾口水，才覺得緩過來些，他斷斷續續道：「王爺你...你是故意的...」
「想學查案，就得過這一關，當年本王也是這般過來的，只要你還想為自己沉冤昭雪，就吃了這頓飯。」
葉靈均聞言氣得兩眼發黑胸廓起伏，愈發認定這是蕭恆故意為難他，可他又不想死，只能妥協。
他抬起一臂，晨風見了趕緊將人扶到座位上，又給他倒了一碗水。
再看那一桌菜，眼瞧著是色香味俱全，但葉靈均就是覺得滿鼻子都是濃重的熏香混著腐臭。
更要命的是，蕭恆親自夾了一片鹵豬心送到他嘴邊。
葉靈均如臨大敵，縮著脖子屏住呼吸，在蕭恆的淫威下視死如歸地張開了嘴。
鹵豬心是涼的，帶著少許汁水，就這麼進了葉靈均的嘴裡。他腦子裡立刻浮現出那顆腐爛的心。
捂著嘴又是一陣乾嘔，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
「吃掉。」蕭恆斜睨著他命令道。
葉靈均在心裡怒吼：蕭恆！你個混蛋！
要不是現在離死不遠，把柄還被蕭恆捏著，葉靈均早就掀桌子走人了。
他閉上眼，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強忍著反胃，咀嚼著嘴裡的東西。
味道很好，如果不是內髒的話，這頓飯會令他眉開眼笑，可現在他只想死。
他強忍著噁心吞咽下那塊肉，蕭恆又夾了一片豬腰子給他。
葉靈均哀怨地眼睛看著蕭恆無甚表情的臉，要哭了似的張開嘴。
這頓飯吃得可委屈，在蕭恆的強行投喂下葉靈均吃的淚流滿面，到最後整個人都麻木了。
吃菜的時候，葉靈均的眼睛一直盯著離他最遠的白米粥，幾次想開口都被蕭恆送到嘴邊的肉堵在嘴裡。
這會子蕭恆倒是大發慈悲地盛了一碗，「好心」地餵給他。
葉靈均「感動」地稀里嘩啦，喝一口粥癟一下嘴吸一下鼻子，肩膀隨之顫動一下。
「本王知你心中不快。葉靈均，」喂完了粥，蕭恆將水放到他跟前，繼續說，「把你和李青峰過往一切詳細說與本王，興許你還有一線生機。」
葉靈均獃獃地望著蕭恆，九王爺臉上的堅冰難得融化，頗為溫和地回看著葉靈均。
一片暖陽透過窗爬到葉靈均的後背，驅散了他周身的寒。
他垂眸沉思片刻，泛著水光的粉唇半開，將李青峰和他的事娓娓道來。
蕭恆半張俊臉逆著光，深邃的眸子注視著葉靈均。
李青峰是河州人氏，與葉靈均相識於半年前。彼時一盜賊搶了葉靈均的包袱，李青峰見義勇為跟盜賊打了一架替他把包袱搶了回來。
一番感謝交談得知李青峰也是進京趕考，二人就結伴同行。到住店的時候，李青峰頗為不好意思地要求住最便宜的大通鋪。葉靈均才知他囊中羞澀。
為表謝意，葉靈均要了一個兩張床的房，請李青峰同住，李青峰拗不過只好說等他有錢了還給葉靈均。
一路行來，李青峰有時會在路邊租個攤賣字畫或者替鄉民寫家書，賺到的錢還給了葉靈均。
葉靈均知曉讀書人心底的清高，只好收下。入京之後，開銷大增，拜訪上官、結交朋友，李青峰更拮据，跟葉靈均借了好幾次銀子。
後來兩人各自結交了些同鄉，平日也就晚間會在房裡看書時說上幾句。
李青峰大約半個月前的一天夜裡一身酒氣的回來，還裹了些脂粉香。葉靈均問他去了哪裡，李青峰舌頭都喝麻了，說是去了滿春樓。
問他同誰去的，只說是同鄉，然後倒頭就睡。
沒兩日他就還清了葉靈均的銀子，葉靈均問他哪裡來的錢，李青峰說同鄉借的。
好幾次李青峰迴房都是醉醺醺倒頭就睡，葉靈均每次勸他少喝酒多讀書，他都不以為意，還說現下結交了不少富貴公子哥，經常一起討教學問。
二人起了爭執之後，葉靈均深感李青峰墮落如斯無可救藥，便收拾行囊去了別的客棧和靈州來的學子宿在一處。
葉靈均鋃鐺入獄的頭一晚，恰逢一位同鄉的生辰，許多人聚在一起喝得酩酊大醉，衙差拖走葉靈均之時大夥都還沒醒酒。
葉靈均說完垂著眼，他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李青峰的同鄉究竟富裕成什麼樣，能借給李青峰銀子去喝花酒？
李青峰真是因為才學了得，那位王姓舉子就這般看中他？
思及此，葉靈均抬眼，目光清明，說：「王爺，學生想查問那個王姓舉子。」
蕭恆往椅子上靠過去，雙臂架在扶手上，說：「本王明日同你一道去。」
作者有話說:
王爺又在作妖……雖然媽媽我曉得你想培養小書生，可你想過小書生又記仇了嗎，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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