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此美的一張臉
13.11
葉靈均驟然一哭，蕭恆頓足，周身的冷氣都被這凄慘的哭聲攪散了，他迴轉身來看著葉靈均，冷淡道：「哭什麼？」
水連珠一般的眼淚從葉靈均眼眶裡滾落，那雙桃花眼眼角緋紅，布滿了委屈。
蕭恆心裡不禁覺得好笑，適才還理直氣壯地同他回嘴，這會兒哭得比誰都傷心，彷彿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一步跨到葉靈均跟前蹲下，摺扇抬起他秀氣的下頜，又問了一遍：「哭什麼？」
「我...我錯了...」葉靈均抬袖抹淚，哭得抽抽噎噎，「學生...學生不該頂撞王爺...嗚嗚嗚...我不想死...」
蕭恆：「......」
這般梨花帶雨的臉，哭得楚楚動人，他還怎麼繼續罰他？可若不讓他吃點苦頭，以後這張嘴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蕭恆一言不發，面上亦無任何錶情，就這般看著葉靈均流眼淚：長眉微蹙，上挑的眼角已然有些紅腫，鼻尖泛粉，粉嫩的唇微微撅起...
蕭恆握著摺扇的手指收緊，將扇子轉回手裡，負手起身坐了回去。
那般可憐的模樣，再看，他就要破功了。
葉靈均見哭好使，不禁哭得更大聲了，整個隔間里回蕩著他誇張的哽咽聲。
「再哭，本王即刻送你進地牢。」蕭恆冷酷無情道。
葉靈均立刻止住哭聲，可憐兮兮地吸著鼻子，低頭看著一地的書。
他伸手戳了幾下書本，哭腔道：「王爺，書，我撿不起來...」說完肩膀又一抽，抬袖抹掉鼻涕。
蕭恆：「......」
隔間里只有他們倆，蕭恆不能指望一個手不方便的人把書從地上撿起來，他沉默片刻，起身繞到桌案另一側。
蹲下身去，攬著寬袖將藍色書皮的本子一一撿到手裡，見葉靈均還坐在地上，劍眉一擰道：「還不起身？」
葉靈均「哦」了一聲手腳並用爬將起來，蕭恆也一同起身，把書放進葉靈均懷裡，他說：
「出去等著。」
小書生低頭抱著書慢慢退了出去，擠出竹簾時還怕怕地回頭看了一眼蕭恆挺拔的身姿。
他乖乖站在書房的廳堂里，臉上是鬆了口氣的表情，看樣子，蕭恆應當是放過他了。
「過來。」九王爺單手捏著一本金絲封面的書站在那一排排書架子前面，臉上依舊一片冰冷。
葉靈均捧著一摞書，偏頭看路，小心地踩上一個台階，垂著眼睛小步挪到蕭恆那裡站定。
「王爺...…」
金絲封面的書被扔到懷中那一摞書的最上面，「閉口禪」三個明晃晃的篆體晃到了葉靈均的眼。
！！！
什麼意思？蕭恆要讓他修閉口禪？？
「回去先讓杜明把這本經書讀與你聽，以後每日晨起、睡前都必須默誦一遍，如有差池，別怪本王不客氣。」
也沒見你客氣過。葉靈均腹誹，但還是乖乖應下。
他抱著書出去，杜明已經立在廊下候著了，晨風抱著胳膊靠在柱子下，與他隔開一丈的距離。
「小人替公子抱書吧！」
「有勞。」
這二人的聲音漸行漸遠，蕭恆才從書房緩步而出。他在迴廊上駐足看了一眼葉靈均遠去的背影，抬腳往寢殿走。
松風鶴居是蕭恆的寢殿，殿如其名，一派的清幽雅緻。暖柔的燈光映出匾額上遒勁的字體，也映著廊下的海棠。
蕭恆靠在浴桶里，水面上升起的白霧模糊了他的臉，往日的清冷也淡去了，只剩下謫仙一般的風姿。
他雙目輕闔，花紋繁複的水瓢舀了熱水從他肩上淋下，盈盈水光讓他暖玉般的肌膚更加潤澤。
晨風安靜地替他沖水，盥洗室內只聞潺潺水聲。
「退下吧。」蕭恆緩緩睜開眼，慢聲道。
「是。」晨風低頭應下，將水瓢置於浴桶一旁的置物架上，退了出去。
蕭恆掬了一捧水拍在臉上，水打濕了他的鬢髮，水珠順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頜流到頸部，淌過喉結邊緣又順著鎖骨融入胸膛。
不論是閉眼還是睜眼，葉靈均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總是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他想不明白，明明是一個翩翩佳公子，脾氣怎的這般差，動不動就罵人，但又為何罵人時那張臉如此生動？
也很會哭，在府衙大獄里哭得隱忍，淚珠滾落時那張臉上是不甘。後來沐浴不慎落水，哭得凄涼。今日卻是誇張得很。
倒是沒怎麼見他笑過，如此美的一張臉，笑起來該是何等光景？
蕭恆想不出來，畢竟這小書生面對他時不是恨恨的就是沒有表情，大約還記恨著給他上夾棍的事。
他唇邊勾起淡淡的弧度，眼角眉梢都舒緩了。不知道此刻葉靈均有沒有在聽閉口禪的功法。
被蕭恆記掛著的小書生正擰著臉坐在床上，杜明替他換藥，左腰上的傷太深，每次換藥都疼得他滿頭是汗。
每到換藥他就滿心怨念，都賴蕭恆，如果不是他非要上夾棍，肯定就沒有後面那一頓拳打腳踢，更不會被烙鐵燙那麼一下。
要是留疤了可怎麼辦？將來成親了，新娘子新婚之夜看到他腰間的烙印，怕是要悔婚。
杜明在他腰間纏著紗布，問道：「公子今晚抱回來這麼多書，要先從那一本讀起？」
「嘶...」葉靈均倒吸一口冷氣，「先從那本金絲的讀起。」
狗男人！居然逼著他修閉口禪！
轉念一想，杜明一介奴僕，居然識字？一般家僕識字的不多吧？
「杜明，你讀過書？」他問。
「回公子，讀過幾年，小人被買到王府後跟著府里的其他哥哥們念過一段時間書。」
杜明在葉靈均腰間打了個結，轉身收拾著葯匣子。
「王府的下人都認字？」葉靈均長眉一挑。
「是的公子，凡是在王爺府里伺候的下人都必須認字。不過王府里下人並不多。」
葉靈均暗道：還挺講究！美貌侍女紅袖添香，還能與他談幾句詩書，可真會享受。
「公子要修閉口禪？」杜明捧起那本金燦燦的書，杏眼裡都是錯愕。
「大約是你們王爺不想聽見我說話，所以讓我修閉口禪罷。」葉靈均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公子誤會了，」杜明笑了起來，「閉口禪不是不說話，而是任何時候說話都要三思，不該說的就不說，該說的也要思量著說。」
哦，王府的下人都這般有智慧！九王爺是帶著整個府里的人一起修佛了嗎？
我就跟這狗屁王爺跟前不說話，哼！
作者有話說:
說起來對府里的人其實還闊以滴，記仇的小本本上又多了一筆呢，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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