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鋒芒初露
15.57
滿春樓,鶯鶯燕燕滿堂春,嬌嬌滴滴婉轉啼。
葉靈均一身紅裝跨進正廳,皮紅掛綠的老鴇就扭著腰肢過來了:「哎呀,公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啊,還是老樣子?」
葉靈均微笑著沖老鴇點頭,她手往葉靈均肩上輕輕一搭,臉上的媚笑還沒綻放到極致,冷不防瞥見葉靈均身後藍色窄袖的男人。
「哎呀公子,您身後這位眼神好生嚇人啊,是跟您一起的嗎?」老鴇抬手掩唇,又驚又怕地看著蕭恆,那眼神像是要活剮了她。
「不妨事的媽媽,你忙你的,他就這副模樣。」葉靈均回頭時倒沒瞧見蕭恆有多嚇人,只是臉黑如墨。
「噯,知道了。」老鴇強顏歡笑道,「對了公子,雅苑裡有好些學子在比才學,您可要去瞧瞧?」
「自然是要去瞧瞧的,媽媽叫幾個姑娘帶我們去就行了。」葉靈均乖乖巧巧地揣著手,說出來的話讓蕭恆眼角直跳。
若是眼神能殺人,老鴇覺著她已經死了幾百遍了,葉靈均身後這位隨從模樣的男人真的太嚇人了。
那陰寒的眼神讓迎來送往見過無數達官貴人的老鴇都後背發涼。
「公子啊,您打這個迴廊往裡走,左拐沿著小路直走就到了,裡面王公子今日負責所有學子的酒水錢,您吃好玩好!」
老鴇在殺人的眼神下改了主意,讓葉靈均自己去,果然話才說完,藍衣男子目光才和善了些。
葉靈均渾然不知剛才蕭恆和老鴇眼神過招的事,欣欣然照著老鴇說的路線往裡走,還不忘抱怨怎的不叫姑娘出來陪著玩。
蕭恆在他身後一步之遙,周身裹著肅殺之氣,面色陰沉能滴出水來。
小路上走來一位婷婷裊裊的白衣女子,輕紗半掩著面,正和身邊的丫鬟低聲說話。
「王...九...」葉靈均一時忘了蕭恆交代的喚他「阿九」,驟然開口又改了口。
蕭恆抬眼看向葉靈均,冷聲說:「何事?」
蕭恆面色不善,葉靈均瞅見他的臉,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吞了回去:「沒,沒什麼。」
還想讓你看看對面的漂亮姑娘,居然臭著一張臉,哼!
那白衣女子在距離葉靈均三步之遙時盈盈欠身,又施施然飄過,留下一陣暗香。
「好香啊...」葉靈均頓覺心曠神怡,不自覺就出了聲。
「你說什麼?」蕭恆一步向前,側身攔住葉靈均,眸色一暗。
「就...就是一股香氣啊...」葉靈均理直氣壯變成理直氣不壯,幾個字就說得沒了底氣。
他踮腳湊近蕭恆耳邊幽怨地說:「王爺,您現在是隨從,別這麼嚴肅,搞得我怪沒面子的...」
溫熱的氣息鋪灑在蕭恆耳際,他垂在身側的手指尖微蜷,面色也緩和了不少,古井無波的眼盯著葉靈均的耳尖,「嗯」了一聲。
秋風卷進雅苑,攜來一陣琴音,吹動院里枝葉搖擺,攪得人心躁動。
雅苑裡的八角亭坐滿了人,長衫袍子伴著香鬢疊影,高談闊論夾雜著嬉笑怒罵,一派熱鬧非凡。
葉靈均沿著小路走過去,遠遠瞧見一位綠衫青年站在石桌前,握著毛筆揮斥方遒,旁邊一位粉衫女子為其捧墨。
不知是寫出了什麼文章,引得圍觀者頻頻咋舌,稱讚其文采斐然,必能蟾宮折桂。
葉靈均好奇得緊,撇下蕭恆一路小跑,聽得人群里有人說了一句:
「誠然兄不愧是解元,文采出眾我等佩服!」
誠然?王誠然?李青峰的同鄉,那個王姓舉人?
他正要走上前去,衣袖又被拉住,回頭對上蕭恆冷冰冰的目光,不由得心虛地抿了抿嘴。
「阿…阿九……對不起啊……一時高興,忘了你……」
蕭恆冷哼一聲,雙臂環胸:「走吧。」
葉靈均氣得倒抽一口氣,啊!什麼人啊!這哪裡是隨從?這是大爺好嗎?
「五百里滇池,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襄就風鬟霧鬢。更頻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①
一書生探身念著石桌上的詩詞,羨慕的神色溢於言表,「王兄此對磅礴大氣,胸懷天地方能書成如此絕對,小生自愧不如。」
亭內眾人紛紛交口稱讚,陪玩的姑娘們也對王誠然讚不絕口,捧著佳釀親手喂到人嘴裡。
「王兄這副對聯我等是對不出了,看來今夜,花魁姑娘就是王兄的了!」
又一書生認輸,還不忘調侃一番,目光戀戀不捨往雅苑水閣望去,一位身姿縹緲的絕色佳人垂手撫琴,纖纖素手流出婉轉琴音。
「是啊是啊,今日花魁落在王兄懷抱,王兄可要憐惜佳人啊!」
「諸位過獎了。」王誠然淡然一笑,朝四下拱手,似乎對眾人的恭維習以為常。
「數千年往事,注到心頭。把酒凌虛,嘆滾滾英雄何在。想:漢習樓船;唐標鐵柱;宋揮玉斧;元跨革囊。偉烈豐功,費盡移山心力。盡珠簾畫棟,卷不及暮雨朝雲。便斷碣殘碑,都付與蒼煙落照。只贏得:幾杵疏鍾;半江漁火;兩行秋雁;一枕清霜。」②
清越的少年音猝然響起,眾人紛紛側目,見一紅衣俊秀美少年昂首挺胸,面上的笑如春風拂面。
「好句!好句啊!」先是一位年紀稍長的書生慨嘆,隨即眾人附和,大讚此人才思泉涌,竟然能對出這一副長聯。
紅衣少年負手而立,昳麗的臉上一派從容自信,身後隨從模樣的藏青衣衫的男子神色肅穆,一時間風頭竟然蓋過了王誠然。
「葉兄!真的是你啊!」一個剛吃下姑娘手裡葡萄的藍衫少年站起來,眼裡的驚艷掩不住,「你衣服一換,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那藍衫少年興沖沖走到葉靈均身側,眉飛色舞地同在座的人說:「葉兄可是我靈州的解元,也是才高八斗,今日真是給咱靈州人張臉啦!」
此話一出,葉靈均難得害羞起來:「趙兄說的哪裡話,我擔不起這麼大的名頭!」
眾學子還在品鑒葉靈均剛才對出來的對子,趙演之碰了碰葉靈均的胳膊低聲問:「葉兄你去哪了?那日喝完酒,第二天醒來居然沒見到你!」
「唉,一言難盡,等有機會再同你解釋。」他緊挨著趙演之的耳朵說話。
「行吧,不過葉兄,今日難得見你,真不給大夥寫首詩?」
「你可放過我吧,我手受傷了,寫不了字!」
兩人湊得近,聲音壓得低,為了聽清彼此的話,差不多都是貼著耳朵說的。
葉靈均總覺得有一道冷如寒冰的視線黏著他的背,讓他如芒刺在背。
下意識回過頭,見蕭恆依舊環著雙臂,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眼裡寒芒四射,那視線幾乎要洞穿他的身體。
葉靈均不明所以,轉回臉繼續和趙演之說話。
八角亭里的人吵吵嚷嚷,說王誠然今日遇見了對手,花魁要拱手相讓了。
那些人話一說完葉靈均覺得背後的視線更冷了,無端有種汗毛倒豎之感。
王誠然倒是大方得體,朝葉靈均見了禮,說:「既然葉兄是靈州解元,小可想討教一番!」
作者有話說:
①②引自大觀樓長聯
媳婦風華無雙,王爺掉下醋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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