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生十七
2.08
「殿下?殿下?」
李景寧沉浸在睡夢中,聽見有人在遠處喊她,不由自主的朝著那邊走去。眼前全是迷霧,伸手彷彿可以抓住,可她就是無法靠近那道身影,一道急促的喊聲響起,「殿下,殿下您快醒醒!」
李景寧的眼皮一跳,聽到這聲哭腔,猛地醒了過來,發覺手掌被人緊緊握著,長生和青瓷一併跪在她床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長生怎麼在這兒,她不是在大婚後就被賣出府了嗎?還有青瓷,她怎麼還沒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殿下你可算醒了!咱們剛到西北,這裡冬天可比不得長安!以後奴婢再也不敢放您出門去堆雪人了!」青瓷哼哼唧唧地哭,卻也把話說清楚了。
剛到西北?那豈不是她還沒有嫁給威遠侯?
李景寧猛地掀開被子急速的朝著門口跑去,大力推開房門,入目是滿眼的潔白,樹枝掛了冰凌,積雪堆了厚厚一層,踩上去肯定會比最好的錦緞都柔軟。
「這是怎麼一回事?」李景寧低頭呢喃。
出神的她沒注意對客棧投過來的目光,那是一個俠客打扮的少年,生得劍眉星目俊朗非凡,他叫謝昀,此次喬裝潛伏來寧州是因為一件事關邊疆安定的大事。前不久,父帥的部下抓到了一個軍中叛徒,嚴刑逼供下查出大渝在大盛北境安插了許多密探。
這日謝昀正預備出門,拉開門就看見對面欄杆前站著一個只著中衣的女子,寒風呼嘯而過,他不由得替她冷了一下,緊緊裹住身上的毛大氅。背過身去關門,就聽見對面嘰嘰喳喳的鬧起來。
「您得穿鞋!大夫說了不……」
好傢夥,大冬天還敢光著腳亂跑。
「披著斗篷……好不容易退了燒!」
看來這女子性格有些任性,謝昀暗自好笑,只覺得對方這德行放他們北境都得挨頓「竹子炒肉」了。
這麼吐槽著,他扭身下樓,緊緊捏著手裡的劍,踩上積雪,寒意瞬間侵蝕了腳,「呵,真冷!」
抬起頭去看欄杆那女子,早已經沒了人影。
李景寧擔心這一切是夢境,直到確認了自己確實還活著,甚至還回到十七歲大婚前。她緊緊盯著鏡子中那張稚嫩的臉龐,她的臉不大卻生得圓圓的,眼睛也是又大又圓,鼻子像盛帝高挺秀麗,嘴巴生得最好,最像母親。
她手裡緊緊攥著一枚玉扳指,那是她十二歲時母親臨終前遞給她的。母親說以後遇到難事就拿著這枚戒指去蓬萊閣找一位青山大夫,那個人會保護她。
當年的她沒將此事放在心上,所以直到死去,也沒去驗證母親這番話的真實性。可現在,只要有一絲的希望她都會去爭取。
因為她只要一想到前世的種種,就覺得無比噁心!那些不甘心、那些不解和執念全都化成了仇恨,那些曾經欺她、辱她、殘害她的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用過午飯,李景寧說想出門散散心,便帶著長生出門了。主僕倆慢悠悠地走著,來到了蓬萊閣的門前。正巧一陣寒風吹過,長生忙不迭地的將她拉入這間藥店躲避。
一旁的掌柜看到,迎上前來正準備問話,就看見李景寧手上戴著的玉扳指。
掌柜的眼神流露出震驚,深深的看了李景寧兩眼,做了個請的動作,道,「小姐怕是寒氣入體啊,咱們藥房有位青山大夫醫術極好,小姐樓上請。」
李景寧知道他看懂了這枚玉扳指,淡淡道,「那便勞煩了。」轉身跟著他往樓上走去,不經意地打量著這內里的陳設,踏入房間的那一刻,長生被她留在了門外。
屋內正對面站著一個男人,看見她進來遙遙一拜,「敢問小姐手中扳指從何而來?」
李景寧便將帶著玉扳指的右手伸了過去,見到那人目光緊緊粘在玉扳指上,道,「是家母留給我的,說可以讓你們幫我一個忙。」
家母?男人震驚的表情都藏不住了,伸手朝著茶座做了個請的動作,道,「不錯,小姐要蓬萊閣替你做什麼?」
李景寧站在原地,道,「喝茶就不必了。這是威遠侯府的地圖,要你辦的事已經寫在上面了。」
男人輕輕皺了皺眉,為何要做到的事情與威遠侯府有關,卻依舊恭敬地接過了紙張,看清上面的字后,大駭,「這……」
李景寧不理會他錯愕的表情,淡淡笑道,「千萬要辦妥。」說完轉身拉開門,帶著長生下了樓,狐疑的看著手指上的扳指,看來母親給她留了一個天大的秘密啊。
回到客棧,隨著婚嫁隊伍而來的禮官將威遠侯府送上的聘禮單子遞給李景寧過目,說起威遠侯準備用娶公主的禮制先迎娶小妾柳氏進門,問她要不要阻止。
李景寧匆匆掃了一眼單子,吩咐長生收好,又對禮官道,「無妨,我本就不是威遠侯心儀之人,隨他去吧。」
禮官嘆息兩聲,搖著頭離開了。
「殿下,這威遠侯府也太欺負人了,您怎麼一點都不生氣啊!明明陛下都替您賜婚了!他竟然還在您要過門之前迎娶其他的妾,還用公主的禮制,這簡直——」長生是個急性子,恨不得跳進侯府將那人狠狠揍上一頓。
李景寧知道長生是在替她抱不平呢,笑著嗔怪道,「讓他娶唄,公主的禮制可不是誰都能消受的。」
前世長生就是敗在了這張嘴上。當初她與威遠侯剛成婚,小妾柳氏來梅園挑釁,長生將她教訓了一頓,可沒想到沒過了幾日,老夫人便將長生給趕出府去了,她用盡辦法也沒能找到。
青瓷將湯藥端來遞給她,跪在一邊伺候,心疼道,「殿下,你得快點好起來!咱們剛出了冷宮就來了這西北荒涼之地,只盼日後侯爺能好好待你,過舒心日子!」
聞言李景寧眼中的笑意忽的便消散了個乾淨,往日種種全都湧上心頭,那些虛情假意的問候,那些帶著惡意的笑臉,那些慈悲掩蓋的惡毒,她一刻都忘不了。
長生和青瓷還在絮叨,李景寧像是告誡一般,「青瓷,我們不能祈求別人的保護,得自己強大,那樣不管是在長安還是哪裡,都不會受委屈。」
「可女子是一定要嫁人的啊,出嫁從夫這是規矩啊。」青瓷不解。
李景寧下意識地搖頭,思緒飄遠了道,「不是的,不應該是這樣!女子為何要是男人的附庸?這天底下也有能頂天立地的女子!」
青瓷和長生跪在一邊,兩人都沒聽懂她的話,一拍腦袋道,「反正我們會一直護著殿下!」
「你們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李景寧將兩人趕了出去,滿室的靜謐讓她感到安全。
她有些恐慌,這種恐慌來自於未知,仇恨在侵蝕她,理智又在壓迫她。
她似乎不太了解現在的自己,她心中裝滿了仇恨,現在的她看待每一個人都覺得煩躁和嫌棄,她要復仇,但又害怕一旦開始,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惡魔、屠夫。
和蓬萊閣約定動手的時間選定在威遠侯迎娶小妾的那一日,還剩下三天,還有反悔的餘地。
李景寧整日整日的將自己關在房中,也不看書也不習字,只是任由瘋狂和理智不斷地交戰、不斷地融合。她放棄抵抗,開始設想若是再來一次那樣的人生,她會不會後悔今日的退讓。
會!她一定會!
只有毀滅才會讓她飽受折磨的靈魂感到片刻的舒適,那些傷痛只有發泄出來,靈魂才會接受新的開始。理智就這麼被關進了了復仇的囚籠。
作者有話說:
李景寧不是一個從心底壞掉的人,她只是受到了太多的不公平的待遇,除了母親在世時能給她獨一無二的偏愛以外其餘的都沒有了,以至於直到現在,她感受到的愛意並不能和感受到的悲傷相抵,所以才會產生這種低落,報復的想法。
希望所有看這篇文的小可愛們,在感受到難過時可以找到合適的途徑去發泄,保護好自己的心靈,不要用自己的情感去做彌補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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