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來路不明
9.38
長生聽到李景寧有些急切的聲音，以為是公主去了侯府之後心裡不舒服，體貼問道，「殿下，怎麼了？」
李景寧本來還想隱瞞，但眼看著男人呼吸越來越弱，意識也快模糊了。她伸出纖細的手拉開靠近長生的一側帘子，道，「長生，進來一下。」
長生麻利的從車轅上爬起來彎著腰進了車廂內，猛地就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借著車廂頂上懸挂的小燈籠發出的微弱燈光看見了癱在座椅上的男人。
她大吃一驚，眼神驚恐地看向李景寧，小聲道，「殿下，您沒事吧？」
李景寧搖搖頭，手掌握拳抵在鼻子下面，瓮聲道，「你幫他處理一下傷口。」
長生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初殿下和娘娘將她救回來之後也簡單的教過她一些醫術，止血這種更是信手拈來。半晌，她將那個男人上半身幾乎扒了個乾淨，身上遍布橫七豎八的傷口，廢了好大的勁兒才總算包紮好了。
這才扭頭去看見李景寧，卻發現她捂著鼻子雙眸緊閉，眉頭更是鎖在一起了。該不會是這時候舊疾複發了吧？
她立即轉身地跪在李景寧面前，伸手附上她額頭，想看看她有沒有發熱的癥狀，之前就發熱過幾次，還夢魘，梅大夫說這是內症外顯，得好好將養，否則將來很容易留下後遺症。
就在她手掌貼上李景寧額頭的那一刻，後者的眼睛咻地睜開，目光中瞬間爆發出來的驚恐和憤怒讓長生僵在原地，「殿下，您是不是不舒服？」
李景寧定睛看見長生，確認現在才是現實后鬆了口氣，道，「好像生了病之後就不太能聞血腥味，剛剛有點不舒服。」說著還打了個寒顫。
長生低頭拉出座椅下的暗格，從中掏出一張毛毯給李景寧蓋上，安慰道，「殿下別擔心了，梅大夫都說了您這病能治，只要咱們好好配合梅大夫調理就肯定會好起來的。」
李景寧攏緊了毛毯，「是啊，我本來就是大夫，我這病一定能治。」說完便痴痴地望著窗外，目光中滿是委屈和眷念。
長生更加心疼了，她記得李景寧以前為了練習醫術都可以去宮外的亂葬崗翻死屍，什麼血腥的場面沒有見過？現在卻因為這樁勉強的婚姻鬧得大病一場，連血腥味都聞不了還怎麼做大夫？
李景寧伸手去接飄雪，被長生一把子拉回來，一邊幫她暖手一邊警告似的瞪她。李景寧眉眼柔和下來，問她，「長生，你有想過去過自己的生活嗎？自由自在、不會被人拘束的那種？」
長生抬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殿下你該不是埋怨我管著你吧？當初是你和娘娘給了我活下去的機會，結草銜環相報那是下一輩子的事情，我這輩子就好好的守著你，看著你幸福美滿就知足了。」
李景寧心尖一顫，命令似的道，「那你要一直管著我，一直看著我！」
我既然重生了，你們也該擁有新的人生。這一世，我會好好守著你們的！
因為夜色深沉，露氣太重，馬車就直接繞到了園子的角門處，青瓷聽到動靜后出來迎接。掀開帘子聞到衝天的血腥味，驚呼道，「殿下，您怎麼了？」
李景寧彎著腰出了車廂，由著她檢查，道，「我沒事，都是他的血。」
長生將謝昀搬出來，青瓷見李景寧沒有阻止便上前架起了他的另一隻手，艱難的抬進園子里。李景寧走在前面，隨手推開了一間空閑房間，示意她們把那男人安置在床上。
不多時，小廝帶著梅大夫進了屋子，一進門就看見奄奄一息的男人，不假思索朝他走過去。長生一看這還得了，立刻攔住道，「梅大夫，先給我家殿下看看，剛剛路上說頭疼，還打寒顫。」
梅大夫愣了一下，仔細觀察了一下李景寧的面色，身體應當無虞，道，「小姐，他傷勢有些重，若是失血過多恐有性命之憂，請容在下先為他醫治可好？」
長生還想說話，李景寧及時截住她的話，對著梅大夫道，「當然可以，他傷勢嚴重，此時又已入夜別的醫女大概都歇息了，我這位婢女懂些藥理，你可用她做助手。」
梅大夫點點頭，將小廝遣了出去備熱水。青瓷又擔心這小廝胡亂動園中的東西，又緊巴巴的跟著去幫忙。
男人雖然昏迷了，但在夢裡肯定也能感覺到疼痛。先前長生包紮的紗布已經被血液浸透了，一圈一圈的揭下來，血液的鐵鏽味立刻充斥了整間屋子。鐵鏽味湧入心肺，擾得李景寧呼吸都還是紊亂。
長生一驚，道，「我剛剛明明給他包紮過，怎麼出血還這麼嚴重？」
梅大夫畢竟行醫數年，見過許多的傷痕，仔細看過後道，「傷口是兩頭淺中間深，身上三處傷痕應該是同一人所傷，只是這兵器大概不是大盛所常用的。」
「大渝的月式彎刀。」李景寧緊緊捂住鼻子，「這種傷口太深一般很難自動凝血癒合，用針線縫合吧。」
梅大夫贊同的點點頭，「我曾北上行醫，見過軍中之人用這種方法。長生姑娘，還請你幫我給他喂下麻藥，替他減輕疼痛。」
「不用麻藥，」被扶著坐起來的男人緊閉雙眼，唇瓣翕動，「就這樣縫。」
梅大夫見到男人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顯然是疼得不輕，勸道，「年輕人，針線縫合可不是開玩笑，況且你的傷口又深又長，不用麻藥可得受罪。」
男人微微抬起頭，看見坐在遠處的一道白影，咧嘴一笑，「放心，這不算什麼。」
梅大夫見他堅持便不再勸阻，讓長生用藥清洗傷口，他則轉身將彎頭針在火上烤過，輕聲安撫了男人一句便低頭開始縫合。
李景寧靜靜的看著，好像那讓她暴躁的鐵鏽味都變淡了些，男人也是真有骨氣，說不用麻藥就真的一聲不吭的扛了過去。李景寧與他目光相接，才猛然驚覺男人並不是在發獃，而是一直盯著她。
這個男人來路不明，又與大渝人有些關係，那他的靠近到底是陰謀還是巧合？
作者有話說:
特此說明:謝昀不用麻藥是因為那個時代的麻藥用多了對身體不好，他因為身份關係，武功又必須要好，所以選擇不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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