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相守一夜
14.58
遠處傳來腳步聲，臨石回過神來，小聲告辭，在長生轉過彎的那一刻翻身躍上了屋檐。
長生連衣服都沒穿好，踩著鞋子狂奔過來，越過謝昀往屋裡奔去。在長生的不斷擁抱安撫下，李景寧放開了燭台，被她牽著手領到了床邊坐下。
長生小心翼翼地安撫著，語氣輕柔如微風，「殿下，沒事的，長生和青瓷都會保護你的，沒有人能傷害你。讓我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好不好？」
李景寧靜靜地盯著長生，好半天才認出她來，「長生，我好想你。你過得好嗎？」
長生順著她的話回答，「殿下，我過得很好，你看，我都長胖了。」說著拉起李景寧的手去掐她的臉頰，直到確認手中的觸感后李景寧才委屈的撇著嘴。
長生握住她顫抖的雙手，將她手背上凝結的蠟塊輕輕揭開。
沒一會兒，梅大夫就跟著青瓷來了。李景寧見到梅大夫時神情已經正常了，卻還是有肉眼可見的驚慌，長生連聲安撫才緩和下來。
幾人哄的哄，逗樂的逗樂，梅大夫在長生的掩護下用銀針扎在了她中指的指尖處。下一刻，李景寧便閉上雙眼暈了過去，肉眼可見的，幾人都鬆了口氣。
梅大夫向長生囑咐著什麼，青瓷細心的給李景寧掖被子。謝昀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微不足道的塵埃，她雖然就站在面前，可好像卻隔了幾萬里。
謝昀抬起頭來，看見梅大夫拎著藥箱出門，一個側步堵住他的去路，問道，「她生的什麼病？怎麼這麼怪異？」
梅大夫回頭看了一眼安然入睡的李景寧，做了個請的動作，兩人邊走邊說，「她因為之前高燒的緣故記憶應該產生了紊亂，或許有些令她記憶非常深刻的情節或畫面也會被她當作是自己本身的記憶。這些記憶間邏輯並不融洽，這就導致了她心底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思慮過重后就產生了這種夢魘的癥狀。」
記憶紊亂？夢魘？
謝昀覺得很奇怪，可又想不起來哪裡奇怪，「聽起來很奇怪，而且我剛剛見到李景寧，她雖然神志不清但依舊認得自己熟悉的人。」
梅大夫點點頭，嘆息道，「這正是奇怪的地方，之前有過三次癥狀，人好好的活著非說死了，還硬要青瓷姑娘收拾包裹逃命。若是旁人的記憶，她不應該認得長生與青瓷才對，可她說得又好像確有其事。」
謝昀問道，「這病是不是很棘手？」
「這病很是古怪，我行醫多年也只見過這麼一回。」梅大夫搖著頭嘆息，「本來這次已經將近半月不曾發作了，還以為是調理的法子起了效果，看來得重新找個法子試試了。」
「重新找個法子試試？」謝昀急了，「你這大夫怎麼這麼不靠譜？那是個活生生的人，是你試藥的工具嗎？！」
梅大夫也不同他置氣，抽回袖子冷哼一聲，「你倒是第一個說老夫醫術不靠譜的人！要是有現成的法子，我也不至於留她在醫館到現在了。」
謝昀無言以對，負氣離開。躺在床上忍不住想起梅大夫的話和闖入李景寧房間時她的樣子，那麼脆弱，那麼可憐。跟平日里冷靜自持的她截然相反，她清醒的時候和不清醒的時候完全是兩個人。
小時候她還可以同他一起爬樹掏鳥窩，甚至還膽子大到整蠱他，明明那麼聰明伶俐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樣子？這些年皇宮裡的人都是怎麼對待她的？
謝昀在房間里翻來覆去也睡不著，乾脆起身來到李景寧的房間前面，透過窗戶看進去。
屋內就在床頭不遠處亮著一株蠟燭，微弱而昏黃的光照亮了緊緊簇擁著的三個人。長生和青瓷手拉著手跪坐在床榻前，眼巴巴的望著昏睡的李景寧，連大氣都不敢出。
燈光昏暗，能勉強分辨面容已是困難，可謝昀偏就能看見隱匿在黑暗中的身形，能分辨出她呼吸和緩安寧。他靠著欄杆坐下，竟然就這麼睡了過去。
天光微亮，寒意從窗戶湧入，李景寧緩緩睜開眼，一眼便看見窗外那個靠著欄杆熟睡的身影。她扭過頭，看見趴著睡在床邊的長生和青瓷，心中的石頭又被高高提起。
披著外衣下床，剛將被子搭在長生的肩頭便被驚醒了，眼神中的慌亂毫不掩飾的暴露出來。李景寧也不多說，轉手將被子搭在青瓷的身上，示意長生別喊她。
「青瓷又盤著腿睡著了，真是不長記性。」長生跟在李景寧的身後，幫她在一邊穿衣服，小聲的吐槽青瓷。
李景寧順應地笑著，終於開口問道，「我昨晚是不是又夢魘了？」
長生理衣服的手一頓，安慰道，「梅大夫說這次複發間隔長了些，大概是這次的辦法有效，痊癒只是需要時間。」
「嗯，我知道。」李景寧想起什麼，扭過頭看向窗外，欄杆處已經沒有了謝昀的身影，好像剛剛他的存在只是一場錯覺。
他是不是也看見了？李景寧有些害怕，若是她的古怪病情傳到了盛帝的耳朵里了，盛帝會怎麼辦？他從來沒將她當作女兒，直到近年邊關戰事頻發才想起她，將她當作工具聯姻。現在她沒了用處，那是不是就是一枚棄子？這個父親是會讓人殺了她還是轉手又將她當成籌碼利用？若她生病這件事傳了出去，她回京之後靠近盛帝也會變得異常艱難。
因為這一場意外，她一下子就喪失了這場角斗的主動權。只能靜靜地等著謝昀出手，然後翻盤。
只是謝昀似乎和以前沒有什麼異常，依舊沒臉沒皮地來煩她，像一隻趕不走、推不開的跟屁蟲。不，他變得比以前更活躍了，好像做所有的事情就是為了讓她開心一樣。
奇怪的是，她明知道前路有危險，明知道謝昀動機不純，可她依然陷落了。李景寧想，她或許永遠都在期待溫柔的降臨，永遠都在等待一份義無反顧又堅定不移的愛。
「明日是小年，今晚寧州城有廟會遊街，你想不想出門逛逛？」謝昀大踏步地跨進書房，熟稔地蹦到李景寧對面坐下。
李景寧正在研究一盤棋局，名叫池魚。每個人心中所思所想都是有限的，只要將這有限的精力分散掉或許能夠壓制她的心結，這是她給自己制定的理療方法，從重生的那一刻起。
作者有話說:
謝昀：梅大夫你到底有譜沒譜？這病能不能治了？
梅大夫：你行你來！
謝昀氣鼓鼓：我來就我來！
李景寧拿著書路過：啊？我自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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