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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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寧知道自己此刻是在夢裡，她的靈魂如同飄在雲端，輕鬆極了。她想，在夢裡稍微休息一下沒有關係吧？猛地一下，她目光所及全都是一片黑暗，身體好像被無數雙看不見的手死死拉住，要將她拖去不知名的地方。
周遭安靜得可怕，她無聲地嘶吼、拚命地掙扎，奮力地往前跑去。跑了許久，她才想起轉身看看，這一看就被嚇得停住了腳步。
在她的身前，幾步之遙的地方是一個黑暗逼仄的牢房，刑架上綁著一個奄奄一息的白色人影，她沒有看見那人的臉，可她心底那個答案衝破了壓抑，直接充斥了整個腦海。
「長生？」李景寧腳軟了下，差點跪下去。
人影緩緩抬起頭來，嘴角掛著乾涸的血跡，她凄慘又溫暖的笑出來，「殿下。」
李景寧能感覺到血液在身體四處流竄，給頭頂到腳趾都帶去麻痹的感覺。她憑著意識的驅使往前走去，「長生，我終於找到你了！」
「不要過來！」長生表情變得猙獰，她開始劇烈的咳嗽，血液從嘴角的位置湧出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殿下，快跑！」
她嘶吼著喊完，那黑暗中就走出一群人來，那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用嘲弄的表情盯著她，緩步逼近。
長生目光迫切，「快跑！殿下，不要回頭！」
那群人聽見她的聲音后就調轉了目光，憤憤圍住了長生，緊接著一大片猩紅的血跡從他們腳下蔓延開來。一切發生得太快，快到李景寧來不及呼喊。
長生嘶吼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她宛如行屍走肉一般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迷霧卻一團接著一團的瀰漫開來，企圖擋住她的去路。她看不清前路，也不敢回頭，害怕下一步就是深淵又害怕這條路永無止盡的漫長。
李景寧猛地一顫，雙眼朦朧地看見身前刺眼的光亮，明亮的窗戶和喧鬧的人聲。她鬆了口氣，幸好幸好。
目光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耳邊傳來那人一聲聲急切地呼喊，「李景寧？李景寧？」
她輕輕眨了下眼睛，事物變得清晰，她下意識地喊出那人的名字來，「謝昀。」
謝昀見她想起身也顧不得避險，伸手扶著她坐起來，緊張地詢問道，「你感覺怎麼樣？還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大夫站在一邊提醒，「公子，老夫已經說了她是體弱導致的，不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姑娘，現下覺得如何？」
李景寧看向大夫，微微點頭，「已經好多了，謝謝大夫。」
大夫點點頭，道，「千萬注意飲食休息，能放的事情就暫時放一放，很多事情也不一定就像你想的那麼糟糕。」
「嗯。」李景寧低聲答應，等到他走遠了些才看向謝昀，語氣不善，「你膽子也太大了，竟敢鬧市駕馬。」
謝昀知道自己這件事是做錯了，被她這麼一講出來就像長輩教訓小孩一樣，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幸好是遇上了你，不然我今天可能就得去京兆衙門過夜了。」
李景寧有點討厭他這樣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大概是被家裡保護得太好了才會養成這樣肆意驕縱的性子。
「你以為我就會不去告你？」李景寧故意冷著臉，說狠話來嚇他，「鬧事駕馬再加上衝撞公主，你猜你會吃幾天牢飯？」
謝昀見她好像是真的生氣了，委屈巴巴討饒，「殿下，我都冒著被父親責罵的風險守了你一天呢，你忍心讓我這麼受苦么？」
簡直是雞同鴨講。
李景寧掀開被子要下床，這才看見墊在她身下的墨藍色披風，心尖尖彷彿被小貓爪子撓了一下。低頭穿上鞋子，起身快步走出了房間。
「欸，李景寧，你等等我！」謝昀一把抓起披風快步追出去，見到李景寧同醫師一道站在門口處望著他，他縮了縮脖子，「幹嘛？」
李景寧盯著他，對醫師道，「找他付錢。」說完便轉身跨出了醫館大門。
謝昀好不容易才又見到她，怎麼可能讓她這麼輕易就走了。況且他都還沒問剛才她為什麼會那副樣子，好歹也是一個公主怎麼連個僕從都不帶就一個人上街？
他掏出錢袋來，整個扔給醫師，「不用找了。」
謝昀快步追上李景寧，遙遙地望了眼皇城，疑惑道，「等下天可就黑了，你這是還要去哪？」
李景寧看都不看他，腳步匆匆，「回家。」
「皇城在那邊嗎，你往這邊走幹嘛？」謝昀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不會我真的把你腦袋撞壞了吧？」
李景寧乾脆停住腳步，認真而誠懇的盯著他，「我現在是威遠侯的遺孀，沒資格住在皇城。」
威遠侯的遺孀？
謝昀頓時怒了，「你跟他都沒成親，你算是哪門子的遺孀？哪個王八蛋胡說八道？」
「這天底下除了皇帝還有誰能決定一個公主的去處？」李景寧聳了聳肩，甚是不在意。
她當時也很生氣，也很想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問問這究竟是從哪裡來的規矩，但是她知道不可以。因為她弱到隨便一個人就可以欺辱她，弱到連發出質問的聲音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她要忍耐，直到有了話語權的那一天。
謝昀被她一句話噎住，縱然他再怎麼無法無天也沒辦法對皇帝不敬。
李景寧語氣疏離道，「謝公子，我勸你還是不要同一個有夫之婦拉拉扯扯。」說完手臂用力一拉便重獲自由，轉身朝前方走去。
謝昀兩步追上她，固執地跟在她身側，「今日你暈倒怎麼算都是我的責任，我怎麼都應該送你回家，萬一你在路上出了什麼事的話我豈不是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中？」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段路，李景寧猛地站住，決絕道，「謝昀，你在寧州這麼久難道就沒查到什麼東西？你查到了那麼多線索難道還猜不出我在做什麼嗎？」
謝昀目光閃爍，他沒辦法說謊，所以只能逃避。
李景寧瞭然，釋懷一笑，「既然都知道了那就趕緊走吧，免得連累了你。」
她醒來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謀殺威遠侯，謀殺朝廷大員、邊關守將是殺頭的大罪，所以她連長生和青瓷都沒告訴，這樣哪怕有朝一日東窗事發了，這件事也可以由她一人扛下來。
謝昀沒有害過她，反而他還處處維護幫忙，所以更不能牽連他。這一世本就是還債來的，她不想再欠下誰的債。
謝昀看見她看向自己的目光變得柔和，像是在告別。
他的心在胸膛里用力的跳動著，將情緒送到腦海之中，他鬼使神差道，「我們早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你的事也早就是我的事了。」
作者有話說:
蕪湖，你的事也早就是我的事了！！！
尖叫聲，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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