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陳年往事
26.04
蓬萊閣已經指望不上了，李景寧只好接受謝昀的幫忙，由他的人幫忙在寧州尋找長生。
她不知道梅大夫為何會騙她，或許是覺得威遠侯這件事鬧得太大想要同她劃清關係，又或許還有其他原因。但無論如何，她至少可以再次收到有關於長生的消息。
一轉眼，距離她回京已經十日了，原本滿心排斥的小廬山都變得賞心悅目起來。
「殿下，謝公子來了。」青瓷進了書房，對著正在讀書的李景寧低聲報告。
李景寧抬起頭來，極其自然地放下書，「他這個時候來幹什麼？」
青瓷笑著替他說好話，「肯定是關心殿下特地來看您呢，說不準又給您帶了什麼好玩的好吃的。」
「那些好吃的不都被你吃了？」李景寧佯裝生氣，由著她整理服飾。
主僕倆玩笑著往正廳走去，從廊下轉出來一眼便看見院中的男人。他束髮高冠，面容俊朗堅毅，穿著一身黑色的翻領寬袖長袍，繁複的紋飾自背心一直向上延伸，越過了肩膀。
她倒是第一次看見這樣打扮的謝昀，從前他都穿著便捷的窄袖裝束，少年意氣快要衝破天際，現在的他看起來多了些長安風流貴公子的氣質，莊重而矜貴。
李景寧走到正廳，故意出聲貶他，「果然是人靠衣裝馬靠鞍啊，今日穿上這麼一身確實同往日不一樣了。」
謝昀聽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反而順著她的意思張開雙手轉著圈展示給她看，問道，「是吧，我也覺得今天的我很帥。」
李景寧冷笑一聲，理直氣壯道，「我可沒說你帥。這個時辰你不是該入宮赴宴來么，我這荒郊野嶺作甚？」
謝昀懶散踱步上了台階，隨意的坐在李景寧對面的茶座上，笑得燦爛，「那宴席看著華麗其實根本吃不飽，所以先來你這裡討點茶水點心墊墊肚子。」
青瓷一聽這話，立即歡喜的跑下去準備茶水點心去了。李景寧恨青瓷的不爭氣，這個丫頭怎麼倒戈得如此快？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交談著，謝昀環視了一圈，俯身靠近她，借著茶桌的遮掩遞給她一張字條，悄聲道，「長生那邊有消息了，不過你要小心皇后。」
李景寧聞言捏緊了手中的字條，將手縮進袖中，她抬起眼眸，眼中映著了了燈火，「知道了，我已經準備好了。」
「那就好。」謝昀安心下來，坐了回去，目光張望了一下，道，「青瓷怎麼這麼慢，該不會是不想給我吃吧？」
李景寧搭話，「謝公子還是進宮去吃山珍海味吧，我這的東西可不是隨便誰都能吃的。」
青瓷端著點心回來時發現茶座上只有李景寧一人，疑惑道，「咦，殿下，謝公子走了？」
李景寧笑著撿起一塊糕點，解釋道，「今日是元宵，往年父皇都會在這一日犒賞群臣大擺宴席，謝昀是鎮北侯府的二公子得入宮赴宴，說要吃點心也不過是玩笑罷了。」
青瓷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猛地想起來，「殿下，今日是元宵節？女婢還沒有給你煮元宵呢！」
李景寧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她，青瓷便已經拎著裙擺蹦跳著不見了蹤影。
她站起身來，看向遠處那片燈火通明的地方，長安城最中心的位置，那裡就是大盛的皇城。她似乎能聽見那輕揚的樂聲，所有人都言笑宴宴舉杯共慶。
第二日清晨，李景寧讓人套了馬車出門，在一聲聲鳥鳴之中往皇城而去。
昨日元宵一過便意味著年過完了，新的一年就正式開始了。宮人快步領著她往後宮走去，前幾年太后薨逝了，因此皇后便真正的成了這後宮的至尊者。按照規矩，她須得先向皇后請安，然後才能去祭拜自己的母妃。
她在坤寧宮等到辰時才得以見到皇后，後者穿著一身華服，皺眉按著太陽穴，只一句昨日宴請群臣多飲了兩杯便按下了她等了半天的事情。
李景寧垂眸告退，跨出宮門就撞見了前來請安的李建寧，她輕飄飄打量了一眼李景寧，「晦氣。」然後就像蝴蝶一般飛過她的身旁，嬌笑著撲上上座的女人，嘴裡甜膩膩的叫著母后。
李景寧收斂心神，目不斜視地離開了坤寧宮。宮人領她到了冷宮門前，輕輕躬了躬腰便告退了。
她伸手推開沉重的朱漆宮門，沉重的聲音裡帶著破敗的味道，院中的大樹落了一地的枯葉，一腳踏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她轉頭看了眼周遭的花圃，雜草叢生，裡面的草藥也蔫蔫的。
李景寧緩步行至正殿門前，伸手推開房門，裡面的陳設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只是上面鋪著薄薄一層灰，因為門口有風進來，就連原本沉睡在空氣里的灰塵都開始飛舞起來。
她朝著牆上一張只有側臉的畫像跪下，行了三跪九叩之禮，低聲道，「母妃，小景回來了。」
青瓷也跟著行了三跪九叩之禮，擔心李景寧傷心，出聲提議道，「殿下，您最近喜歡看書，不如整理一些拿回去？」
「好。」李景寧以前不喜歡來翻母妃的東西，因為她覺得那是對母妃的不尊重，可直到這次重生歸來，她才知道這裡的東西又多麼寶貴。
她翻閱一次這些被母親翻過的書，她就會離母親近一點。
李景寧仔細確認了手中兩本醫書，上面有的地方被母妃用不同顏色的筆做了勾畫，她開始回想，宮中的花圃里曾種過許多種藥材，她手中著這兩本書上的都曾種過。
她仔細閱讀了上面記錄的批註，大多是對緩解某些癥狀的效果記錄。她依稀記得母妃似乎也有頭疼的癥狀，只是每次都不太嚴重再加上母妃本身就是大夫，她又不能做些什麼便沒有刻意放在心上。
這裡面還有幾位藥材是毒物，母妃竟然吃了這些毒物？
她喊來青瓷，吩咐道，「你整理的時候看看裡面有沒有被畫過的痕迹，把所有的都找出來！」
主僕兩人不過翻完了一個書架，找出了七八本書來，剩下的這些書只好等下一次入宮再來繼續找了。
她早上入宮時盛帝需要上朝，又因為在皇后那耽擱了半天，給盛帝請安的事便挪到了最後一步。李景寧吩咐青瓷帶著醫書先出宮去，她向盛帝請了安便出宮同她匯合。
盛帝先前就聽宮人通報說她入宮給皇后請安了，這會又聽她說去祭拜了梅妃，打理了一下內務。盛帝一想她難得進宮一次，便也沒多說什麼。父女倆不過說了兩句便吩咐她退下。
李景寧低頭告退，跨出紫宸宮正殿大門的時候呼吸猛地一滯，那緩步上來的男人就像刻在她靈魂之中一般熟悉，哪怕過了這麼多年，她也一眼就能想起曾經的全部。
男人穿著一身紅色官袍，容貌迤邐，一雙濃眉微蹙。他不經意地抬起頭，兩人目光相撞，他眼神忽的一亮停住腳步。李景寧的目光宛如堅冰，像看一個陌生人那樣扭開了頭，由著宮人的指引從他身側經過。
「魏大人，陛下還等著您北境災情的奏章呢。」內監聲音尖銳，一字不差的傳入了李景寧的耳朵里。
魏長歌回過神來，目光清明地朝著殿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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