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朕不想看見你
8.11
晏清玉抓著江慎的胳膊下馬，腳落地的那一刻，還是不由的皺了眉頭。
江慎在石頭上鋪了些乾草，扶他坐下。
山洞外大雨如瀑，江慎拿火摺子點了個信號彈，告訴大臣們皇上已抵達安全處，在周圍尋避雨處潛伏休憩即可。
山洞裡有些乾柴，江慎架起火堆：「陛下把身上的濕衣裳脫了，春日不比夏天，倒春寒甚冷，如若凍生病了，臣負不起責任。」
江慎率先脫了外袍架到火邊烤，只剩了件單衣，蒜皮似的貼在身上，將該有的線條顯的明明白白。
晏清玉別過眼去，讓自己少看這種不良畫面，磨磨唧唧脫了衣裳。江慎從他手裡接過衣裳，只穿了件白色裡衣的晏清玉，瘦的像一把骨頭，微微垂頭坐著，光這副單薄的身軀便讓人心疼不已。
他手指凍得有點發青，將身子蜷了蜷。
江慎從山洞裡拿了件氅衣出來，遞給晏清玉：「皇上不嫌棄，就暫且穿一穿。」
晏清玉沒有行動，兩個潤潤的眼睛看著他，江慎心裡露了幾拍，索性自作主張的用氅衣把他包了起來：「龍體要緊。」
晏清玉沒有抗拒，輕輕問道：「這山洞裡怎麼還有你的衣裳。」
江慎蹲下身去，將他的腳放到自己腿上：「閑暇時候臣會上山狩獵，習武練劍，累了或是山雨忽至，就會在此處小憩，偶爾心情欠佳，也會到這裡坐坐。所以這裡放著些臣的東西。」
「原來如此。」晏清玉不自在的想抽回腳，江慎抓著不鬆手，仔細的檢查。
他的腳踝又微微腫起來，江慎活動了一下，晏清玉偏著頭，面有苦色。
江慎從外袍取了藥膏，細緻的給他揉腳，寬大的手掌包裹著腳踝。他手上很輕柔，繭子磨著皮膚會有一點粗糙感，他比喬平的手法好上許多，但卻不是同一種。
江慎聽他低聲的嘶氣，便道：「陛下，這裡只有你我二人，如果疼，陛下可以喊，可以叫。」
「不疼。」晏清玉脫口而出。
江慎垂著眼睛道：「陛下以前從來不說謊。」
以前，就算是不疼了，還要哭哭唧唧的蹭到身邊，一幅受傷求安慰的模樣，非要他哄兩句才好。
晏清玉低頭不語，他也不知自己何時變了模樣。腳踝上清清涼涼的，分明就是跟喬平給他擦藥的時候一模一樣的感覺。
晏清玉奇怪道：「你為何會有這個葯。」
江慎手上的動作並未停滯：「臣找喬平討的，以備不時之需。」
「哦……朕還以為，是你讓喬平帶進宮的。」深夜裡一個小太監在他門外鬼鬼祟祟，好像就是專門來送葯給他的。
江慎目中神色變幻：「皇上希望是臣么……」
「不希望。」晏清玉說的斬釘截鐵。
江慎嘴角自嘲的彎了一下。
晏清玉終於還是問道：「江慎，你為何不肯交出北羌世子。如今大梁兵馬不足，國庫空虛，你挾持北羌世子，惹怒北羌對大梁一點好處都沒有。我知道你許是怕放虎歸山，可他不過還是個十歲的孩子，暫且讓他回了北羌，穩住北羌王，大梁才能養病蓄銳，背水一戰。」
如果他不是這樣固執己見，如果他能跟自己站到一起，他們二人又何至於鬧得這樣僵。
天知道晏清玉心底有多渴望江慎能站到他身後，成為他的後盾和力量，而不是一次次在朝堂上頂撞他說「臣有異議」「皇上大可命人搜查！」。
提及朝政，江慎依舊語氣冷硬：「臣已與陛下說過，只要陛下能從臣的營帳里找到北羌世子，就將他帶走。恭迎陛下隨時前去搜人。」
「你將人藏的死死的，朕哪裡找得到。」晏清玉臉色也冷下來，「你為何一定要跟朕作對。」
「臣不曾。」
「那你就命人送回北羌世子。」
江慎不卑不亢，卻是雷打不動的冰冷堅決：「陛下命人去搜，搜到了，就帶走。」
對話一時間陷入死寂的沉默。
晏清玉將身上的氅衣脫下扔到江慎身上：「你眼裡可有朕這個皇帝？朕的命令，你都敢公然違抗，你是覺得大梁沒了你打不了仗，還是覺得朕捨不得殺你！」
江慎哂笑：「陛下自然是捨得，陛下不是已經殺了臣一次，有第一次，就能殺第二次。」
江慎將氅衣重新披到晏清玉身上，語氣放緩和了些：「陛下穿著吧，不要因跟臣鬧脾氣，糟踐了自己的身子。」
晏清玉固執的將貂氅扔到地上：「朕不用你的東西。」
江慎忽然慶幸剛才沒有一時衝動，告訴他那藥膏的確是他讓喬平送進去的。
晏清玉揮袖而起，一瘸一拐到火堆旁將半濕不幹的衣裳穿到身上。
「陛下，衣裳還沒幹，穿上……」
「朕連穿衣裳也要經過鎮北將軍的允許嗎？」晏清玉轉身背對著他，「朕不想看見你。」
江慎默然注視他半晌，作揖告退道：「陛下不想見臣，臣出去就是了。不過，還請陛下在火堆旁烤一烤火，天冷。」
說罷，他便退到了山洞外，坐在洞外的青石上守門，任由瓢潑的大雨將全身澆了個通透。
「江慎……」晏清玉叫的聲音太輕，他沒聽到。
這個死腦筋，還真的跑出去淋雨。
晏清玉有心想把他叫回來，卻又不知該從何開口。
春寒料峭，山裡本就陰冷，又下了雨，他該不會生病吧？習武之人往往都有個毛病，自以為身子是鐵打的，怎麼折騰都不會病。
還好意思跟他說愛惜自己，他就很愛惜自己嗎？！
晏清玉也不知又生了誰的悶氣，坐在火堆便一臉的悶悶不快。
【嚶嚶嚶~】
晏清玉：我還沒哭，你哭什麼哭。
【獎勵失敗了。我好難過。】
晏清玉譏諷道：沒失敗啊，把朕和幾百號大臣都淋成落湯狗，相、當、成、功。
【唉，原本呢，是想借下雨，讓你們兩個共處一室，一起聊點兒時的趣事，增進增進感情，誰知道你這麼沒情趣，一開口就說朝堂政事，你看看，把人家氣走了吧！】
晏清玉心裡鬱悶，懶得理它了。
【為了彌補你，我只好重新換個獎勵。那就……開啟華佗功能，幫你把腳醫好好了，唉。】
晏清玉：你有這個功能不早說！讓朕疼了這麼久！
作者有話說:
再大的誤會都能解開！作者菌拿晚飯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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