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跟江慎一起抄書
17.57
「先生……」您怎麼這樣啊！晏清玉想說話又不敢，害怕張蕪是小時候落下的毛病，就算他現在當了皇帝，心裡對他還顫巍巍的。
更何況，他一時嘴快頂撞了江蕪，遭罪的還是江慎。
張蕪一派耿直：「陛下如果不服臣的管教，認為臣教子過嚴，臣現在就乞骸骨，歸鄉養老。」
「沒有，先生言重了。」晏清玉也跟犯了錯似的蔫蔫兒的。
江蕪不滿的哼了一聲：「江慎，抄不完，就不要吃飯。」
「是。」
張蕪的人影徹底消失在門外，江慎才從地上起來。
晏清玉愧疚的望著他，江慎作揖請罪：「臣誤導了陛下，請陛下恕罪。」
「不怪你，福海，將兔子放了吧。」晏清玉失落的又看了一眼那隻垂耳兔，那兔子不常見，他喜歡的很。
可「皇帝」這兩個字，實在太沉重。
晏清玉乖乖回去批奏摺，認真琢磨朝中錯綜複雜的局勢，到了夜裡，依然久久無法入睡。
他隨便披了件衣服，走到江慎窗外，屋裡還亮著燈，福海說自他走後，鎮北將軍就進了房門，午飯晚飯都沒吃，小廝送去，也原封不動的又拿出來了。
「朕知道了，你退下。」
福海心中百轉千繞，他還從來沒見皇上對其他人這麼上心。
晏清玉敲了敲門，裡面的人沒應聲，他直接推門進去，與江慎一同坐在了桌案前。
「大半夜的陛下不睡覺，到臣房間里做什麼。」江慎手上的筆沒有停頓，已經抄了厚厚一摞。
「思來想去，也是朕貪玩連累了你。朕……於心不安。」晏清玉指了指他的手，「你的手，沒事吧？要不要叫人來瞧瞧。」
江慎笑了一下：「不必了，這麼大的人了，被老爹打手心。皇上不嫌丟人，臣還覺得丟人。沒事，戒尺是懲罰孩子的東西，不重，手廢不了，皇上不必擔心。」
「說話真不中聽，怪不得老大不小了，還娶不上媳婦……」晏清玉小聲嘀咕。
江慎莫名其妙：「皇上在自言自語什麼？」
「沒什麼，朕幫你抄。」晏清玉鋪開宣紙，蘸了筆墨與他同抄《勸學》。
江慎怔住，側頭看了他好半晌。
「盯著朕做什麼，明兒你也不吃飯了？」晏清玉突然鬧脾氣道，「你不吃，朕也不吃了。讓你爹一次餓死倆。」
江慎被他孩子氣的話逗笑：「陛下還跟兒時一樣。不過，字長進了不少。」
「江慎！你敢笑話朕！」晏清玉甩了他一身墨點，「混蛋。」
江慎輕笑幾聲。
晏清玉瞥著他的字，非常鬱悶，一個武官，字寫那麼好看幹什麼呢？顯得特別有文化似的。
*
晏清玉十二歲。
「嗚嗚嗚，江慎，你爹又打我手心。」小阿玉舉著打紅的手掌，撲進小江慎懷裡哭哭。
小江慎抱抱他，又吹吹他的手：「好了好了，吹吹就不疼了。」
小阿玉委屈的一抽一抽：「他還罰我抄《勸學》三百遍。我抄不完……嗚……」
「抄不完我幫阿玉寫，好不好？阿玉乖，不哭了。」小江慎給他擦乾淨眼淚，「都哭成大花臉了。」
小阿玉抱著小江慎的胳膊：「是你說的哦，要幫我抄書，那你今晚上在我宮裡住好不好。」
晚上，小阿玉就跟小江慎並排坐，一起抄《勸學》，小阿玉花痴的望著小江慎：「你寫字好好看哦。這樣先生一看就是你幫我抄的。」
「你寫丑一點嘛。」小阿玉索性放下筆，專註的看江慎寫字。
他的手從小就長得好看，寫字也好看：「我什麼時候能跟你一樣寫字好看呢？」
「多臨帖就好了。」小江慎搗搗小阿玉，「別發獃了，快點寫，明天先生等著要。」
小阿玉粘人的貼著小江慎：「你教我嘛。」
「那我教你寫『玉』。」小江慎拿著他的手，「這一橫要短一點，然後空隙不能過大……」
小阿玉當然是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會興奮的想：江小慎拿我的手了耶，雖然只有五個數，玉這個字太簡單了，下次選個複雜的字，就可以多拿一會兒手手……
*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江老先生還是打手板罰抄寫那老一套。
晏清玉很認真的寫了幾個字：「也沒有很醜啊。」
「哎，江慎！」晏清玉得意的把寫的字給他看，「是不是跟你寫的差不多了？」
江慎隨手扔給他一張紙。
晏清玉立馬明白了「自取其辱」四個字的意思。
他的字變化很大，變得遒勁有力，隱帶殺伐。
而他還是狗爬。
晏清玉很鬱悶的埋頭抄書：「都怪你，小時候沒好好教朕，不負責任。」
江慎淡淡道：「陛下，摸著良心說話。是陛下，總盯著臣看。」
晏清玉臉刷的紅了，使勁兒把頭低下去：「朕沒。」
江慎逗完了他，心情很愉悅，抄起書來也格外帶勁。
【陛下不用難過哦！】
突然冒出來的系統讓晏清玉靈魂一顫。
【任務四：跟江慎牽手十五個數。時限：明日午時之前。獎勵：無。懲罰：筋斷骨折。】
晏清玉叫苦連天，牽個手而已，「筋斷骨折」也太嚴重了吧。
晏清玉思量片刻，感覺這任務很簡單，不就是十五個數。
趁著沒人早行動。
「咳，江慎。」晏清玉正襟危坐，「把你的手給朕用一下。」
「在忙。」江慎很專註的抄書。
晏清玉湊過去一點：「就一下，很快的。」
江慎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陛下如果是來給臣添亂的，就早點回去睡覺。」
「你把手給朕用一下，朕用完還給你！」晏清玉趴到身上去抓他的手，結果潑灑了墨。
晏清玉趕忙進行搶救，但還是有好幾份廢掉了。
「朕、朕不是故意的。」
江慎沒說話，但臉色看出來很生氣。
「江慎……」
江慎甩開了他放在胳膊上的手：「陛下，鬧夠了就早些回去。臣不跟陛下一樣，陛下不聽話落在手上的只是戒尺，臣寫不完，落在身上的是鞭子。」
「陛下要知道，戒尺跟鞭子，不是一種感覺。」
晏清玉默默放開了他的手，他忽然發現，原來小時候，他拖累了江慎那麼多次。
而他，也不會像小時候一樣，那麼耐心的一次次哄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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