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清晰的聽到了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
7.25
出了會所,才發現外面的天像是潑出來的墨水。
易川心裡暗罵傅時朝,就將這爛攤子丟給了自己。
這事擱哪個女孩受得了。
但舒妤表面上顯得很平靜,笑容得體,好像對自己被拋下並不在意,一直跟著他上了車。
舒妤他知道,一線女星,尤物一樣,放在任何一個男人都是被捧在手心裡寵著的,只可惜命不好,攤上了傅時朝。
但到底是自己的兄弟,易川還是要為他說幾句話,他從鏡子里她一眼,「嫂子今天的事兒你別放在心上,傅哥他生意上有急事,也是身不由己。」
舒妤也回看他。
笑了下,但是很淡。
那清清冷冷的目光,讓易川都心跳一下,「是嗎?」
「當然了,他在我們這裡一直都是工作狂,嫂子你們都三年了,你應該清楚的。」易川趕緊移開視線,那雙眼睛太漂亮,漂亮到他覺得說謊都是一種褻瀆。
舒妤歸攏了下長發,別在耳邊,露出整張巴掌大小的臉,「那何以媛是誰?」
這個名字一出來,車內明顯陷入一種沉默。
易川從來就沒覺得這麼煎熬過,他舔了下唇,「是以前的一個朋友,普普通通,大家都好幾年沒見過了,怎麼突然提起她了?」
「有人說我很像她,」舒妤側過臉,笑容更深了,「真的很像嗎?」
易川被這問題問的慌了神,沒注意到前面的紅綠燈,眼看著就要闖的時候,趕緊一腳踩了急剎車,輪胎在公路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兩個人都因為慣性往前沖了下。
「沒事吧,嫂子?」易川下意識去問舒妤的情況。
「沒事。」
「對不起啊,一時失神。」他想趁機拉開話題。
舒妤卻像是一定要知道答案一樣,重新提起,「就這麼像嗎?」
「不是不是不是,跟這件事沒關係,是我……」易川感覺自己現在一個頭兩個大,越說越錯,越描越黑,到最後也只能嘆氣了口氣,「以我來看,我可以負責任的說一句,根本沒有多像。」
頂多是幾分而已。
但怎麼說呢,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何以媛像是鄰家妹妹,招人疼的那種,而舒妤則讓人想起盛夏里開的梔子花,乾乾淨淨,又有一股子韌勁兒,不需要一味的被保護。
舒妤低頭自嘲的笑了下。
像與不像的答案早就已經呼之欲出,只有她在這裡自欺欺人的繼續反問。
舒妤看向車外,視線模糊的讓街景變成一個個拼湊出來的色塊,而現在,正在一塊一塊的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坍塌,她這三年用心搭建的一個殼子,正在悄無聲息的消失。
她抬頭就能看見已經破了一塊地方里露出原本的世界,那裡一片灰敗,飄蕩著火山灰一樣的塵埃,只有死一樣的寂靜。
回到別墅,再通明的燈火也掩蓋不了沒人等她的事實。
不乖依舊霸佔著布偶魚,走哪都叼到哪,她習慣了舒妤的氣息,見她回來會主動的上前,放下布偶魚,打招呼一樣的叫一聲。
從大部分的角度來看,它真的很像乖乖。
可是它到底不是。
外表上的瑕疵,以及特立獨行的性子,都在提醒舒妤兩個的不同。
洗漱后,舒妤一個人來到琴房。
不乖跟在後面,叼著布偶魚,像是不請自來的嘉賓。
舒妤很小的時候其實挺討厭鋼琴的,認為枯燥乏味,那些琴譜上的音符跟數學符合沒什麼區別。直到她無意中看到了一場沒有觀眾的鋼琴獨奏,她分不清獲震撼她的是人還是音樂。
她很久都沒有彈了。
舒妤坐正,手指撫上琴鍵,輕聲道:「可能有點生疏了,你要多見諒。」
一整個曲子彈下來也沒有錯一個,就好像是本能一樣,眼淚像是再也綳不住一樣,撲簌的往下掉,等一首曲子彈完,她早已經是淚流滿面了。
*
舒妤按照合同如期進組。
第一天則參加開機儀式,劇組都有不成文的規定,需要特意擺放貢品,主創團隊拿香拜上一拜。
舒妤跟西沉上頭炷香。
他簡單的T恤跟牛仔褲,全身上下不超過三百塊的那種,跟他的身價完全不符,他卻自在的很。
兩個人並肩,助理去點香。
西沉沒看她,聲音只有兩個人聽到,「看來咱們倆有一樣的追求,早知如此,不如直接就順了家裡的意思,組隊一塊逐夢演藝圈。」
「那時候是我不識抬舉了。」舒妤被他逐夢演藝圈的說話逗笑。
「我也有錯,你沒拿茶潑我我已經很感激了。」
兩個人都是第一次相親,見第一面,就很不愉快,現在能心平氣和的合作拍電影,不得不感嘆時間的作用。
時間改變了很多事,但有些事,還是沒變。
香已經拿來,兩個人煞有介事的拜了一拜,從蒲團上起來,插上。
西沉轉過來,拍了下手,道:「前段時間倒是遇見熟人了,他讓我傳話給你,這是最後一部戲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兩個人都清楚。
容忍是有度,有時間限制的。
舒妤笑,問:「那你還能拍幾部呢?」
西沉嘆氣,頗有些天涯淪落人的口吻道:「還是拿你做幌子騙來最後一部,想開了,過完戲癮就回去了。」
胳膊肘始終擰不過大腿的。
早有這樣的覺悟,到時候不至於傷筋動骨。
下午,舒妤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發來的一條簡訊:【舒小姐,抱歉打擾你,我們能見一面嗎?】
她沒有備註姓名,似乎有這份自信即使不打,舒妤也知道她是誰。
舒妤的確瞬間就想到了何以媛。
她握著手機考慮十幾秒,最後還是回復了一個字:【好】。
這一天,遲早是要來的,早晚而已。
兩個人確定了時間,約在了一處清閑的咖啡廳見面。
沒見到真人時舒妤只能從其他人嘴裡知道像不像,現在她親眼看見,面對面的自己有了話語權,的確是有五六分的相似。
尤其在她點了那顆痣之後,眼睛幾乎神似。
對方穿著病號服,外面搭了件薄衫,很瘦,面容蒼白,沒什麼生氣。
她雙手捧著咖啡,對舒妤勉力一笑,「舒小姐比屏幕里看起來更漂亮,剛開始我還以為我們有幾分像,現在看來,舒小姐漂亮多了。」
何以媛就像是一朵柔花,看起來沒有任何的殺傷力。
但舒妤長這麼大,什麼類型的人都見過了,知道這不過是表面,從她張口就提及幾分像開始,她就先一步進攻了。
「何小姐想見一面,是為了什麼事?」
何以媛表情變的局促,她握緊咖啡杯,語氣變的緊張起來,「我……我知道我這樣說有些無恥,可能會傷害到你,我先提前跟你說聲對不起。」
「我離開這個城市已經三年了,回來時遇到車禍,再醒來的時候怎麼也記不得這三年發生了什麼事情,在我現在的記憶里,我跟……我跟時朝哥哥還在一起。」
「我……我也是才知道你現在才是時朝哥哥的女朋友,真的很對不起,時朝哥哥這段時間照顧我只是往日的情分,我會很快想起來的,不會纏著你們,也不想你們因為我產生誤會。」
她一激動手往前一推,就露出了手腕,上面是包紮的繃帶。
何以媛又縮回去,「醫生說我割腕過好幾次,我連為什麼都不記得了。」
舒妤沒直接回應,咖啡已經涼了。
何以媛的虛弱跟病態不是裝出來的,她是受了很重的傷。
她再怎麼也不會對一個病患做什麼,她不得不佩服何以媛這一點,拖著病軀,既給了她一記絕殺,也可以全身而退。
提醒舒妤不過是她的替身而已,又點明了傅時朝這段時間一直在無微不至的照顧她。
女人最清楚女人,知道那裡是七寸。
最後談話結束,何以媛起身,還沒走兩步就已經搖搖欲墜。
舒妤到底做不了熟視無睹,道:「哪家醫院,我送你。」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打車的,就不麻煩你了。」何以媛搖頭,往前走都是扶著桌子。
舒妤幾乎已經預料到等著她的是什麼,有些認命的自我嘲諷的笑了下,「我開車過來的,方便。」
「……好吧,謝謝你。」
她扶著何以媛上了車,送到了醫院,一直到病房。
何以媛父母很緊張她,見到了她時鬆了一口氣,不過在看到舒妤時,表情就變得不太自然了。
「這時舒妤舒小姐,她人很好。」何以媛已經靠著床躺下,大方的向父母介紹舒妤,又道:「這是我爸媽。」
何父何母表情很勉強,點了下頭,說了聲謝謝。
門口又響起腳步聲,病房的門被推開。
舒妤幾乎不用轉過去就能知道來的人是誰,何以媛費力的拉她過來,是還有一場戲。
她也算是默許了。
腳步聲在她身後停下。
舒妤吸了口氣轉過身,沒想到意料之外還有驚喜,來的人不僅是傅時朝,他手臂里,還抱著兩歲的孩子小女孩,葡萄一樣的眼睛,像是只兔子瑟縮在他的懷裡,那副依賴的模樣,好似他是天。
這裡,儼然是完整的一家人模樣。
舒妤想大大方方的笑出來,卻怎麼也難調動臉上的肌肉,那一刻,她清晰的聽到了有什麼東西轟然倒塌,保護殼碎的一塌糊塗。
作者有話說:
雖遲但到,遲來的端午安康祝福!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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