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傅總,再見
7.97
傅時朝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舒妤,漆黑的眼底像是陽光照不到底的深海,「你怎麼在這裡?」
語氣像是被冰過一樣,疏離中帶著幾分責問。
舒妤還沒來得及說話,身後何以媛就開了口,聲音很輕,「是念禾嗎?」
傅時朝目光越過舒妤,緩和幾分,「嗯。」
他將孩子交給了旁邊的何母,但孩子怕生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他握住她的手並不是生硬的拉扯,而是難得好耐心的哄道:「這是外婆,去見見媽媽。」
好一會,孩子才願意鬆手,怯生生的轉入何母的懷裡。
「你跟我來,」傅時朝剛才的溫情蕩然無存,他拉過舒妤的手,抬腿往外走。
舒妤沒他腿長,幾乎是三步被迫並作兩步,倉促又狼狽,一直到了走廊盡頭的窗戶的位置。
傅時朝本來就生的高大,即便她身材高挑也依然高出了她大半個頭,兩個人站近,他看著她時,更像是俯視,「舒妤,你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
舒妤聲音透著幾分涼意,眼底浮著疑惑,嘲弄道:「你不會以為是我專程找來,上演爭風吃醋的戲碼吧?」
如果真是這樣,那的確挺可悲的。
三年了,就算養只貓也知道它的脾性,何況是活生生的人呢。
傅時朝皺眉,「我不知道你昨天聽到了什麼,你想要知道什麼,我以後會跟你解釋,但是別來打擾她,她病的很嚴重。」
「我跟她像嗎?」舒妤問,「眼睛有幾分像,拿掉痣后更像。」
像也就算了,偏偏她現在活生生就在眼前。
而傅時朝現在特別像是一直拿著贗品聊以慰籍,在得到正品后,迫不及待的想要丟掉她這贗品。
分明他也會握著她的手放在心臟的位置,溫柔的說整顆心都屬於她。
諷刺。
真是太諷刺了。
傅時朝額頭上青筋露出來,「就因為這理由,所以你就想來親自確認?」
舒妤無聲笑了,低垂著眉眼,像是凋零隻剩下殘破幾瓣的花,「是啊,我想看到底是有多像才會讓傅總能以假亂真這麼多年,做了幾年的贗品,也該有資格看一眼正品到底長什麼樣不是嗎?」
傅時朝連續幾天眉睡過一天整覺,腦子裡神經在不停拉扯,他沒什麼耐心的打斷了舒妤的咄咄逼人,「舒妤,注意你的身份!」
舒妤笑意已經變得很淡了,「那不湊巧了,我剛向何以媛說明了我是你女朋友,你可能要去解釋一下了。」
「我讓人送你回去。」傅時朝耐心告罄,黑沉著臉去拿手機。
「不用了,我開車來的,我自己可以走。」
舒妤帶上口罩跟墨鏡,避免第二天出現在頭條,遮住她的臉時,也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她轉身,整理了下剛被拉皺的衣服,保持最後一分體面,離開醫院。
出去后才看到天色已經開始黑下來,最後一抹橙紅的夕陽消失在地平線上,在路燈還未亮起的這一刻,世界籠罩在化不開的霧霾藍中。
像是被按了消音鍵,只剩下死寂。
舒妤記得《亂世佳人》中,女主斯嘉麗無論遇到多糟糕的事情時,總會說「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畢竟,明天又是新得一天!
但她此時此刻覺得《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小女孩那句台詞更貼切,她問殺手裡昂:「是不是人生總是如此艱難,還是只有童年如此?」
里昂回答:「Always」
總是如此。
*
舒妤在第二天搬離傅時朝的金屋。
不同於以往打包一點東西搬去劇組的酒店,這一次是將她的東西徹底打包乾淨,三年來贊助商各種代言送來的東西不少,打包統統捐了出去,東西太多,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收拾完的。
她只有一個要求,搬進來時候怎麼樣,搬走時就是什麼樣。
一小部分將送去劇組酒店,剩下的一部分則送去了楚湘新購置的一套別墅存放。
舒妤搬走的這天,傅時朝也在。
但他彷彿看不見一般,從書房工作結束出來,神情如常。
傭人有些摸不透這忽然的變天,但也不敢私下議論,只覺得整個別墅區氣氛陰沉的像是能下暴雨一般。
行李大部分已經搬走,舒妤推著的行李箱是帶去酒店,走過客廳。
路過傅時朝時手腕被握住,兩個人都是僵持狀態。
「折騰這麼半天,不累嗎?」他看向她,聲音倒是比在醫院時柔和許多,「我錯了,醫院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等舒妤走後,他才知道他反應過激了。
兩個人都在氣頭上,沒有好好講一句話。
舒妤忽視了傅時朝的話,叫來身邊的傭人,道:「要麻煩你將行禮讓司機放在行李箱,去酒店的那輛車。」
傭人喉嚨緊了緊,下意識去看傅時朝的臉色。
看到了陰沉的臉又唰的低下頭。
「麻煩了。」舒妤說了兩次。
傭人只好硬著頭皮,將行李箱推出去。
現在空蕩蕩的客廳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舒妤伸手去掰開手臂上的禁錮,他低垂著薄眸看過去,直接放開,「只要能讓你消氣,你想怎麼鬧都由著你,你能搬空,我就能原封不動的換一個全新給你復原。」
他凝著她的眼睛,像是又團化不開的墨色。
不知道的,還以為多深情。
但只有舒妤知道,他的溫柔從來不是給她的,他現在看著她,到底想的人是她舒妤,還是何以媛?
「不用了。」舒妤搖頭,「傅總一句話讓我醍醐灌頂,我只是在認清我身份。」
何以媛回來了,她也該騰出地方來了。
傅時朝抿唇,「你什麼身份,你又在給自己找什麼位置,隨便一個位置你都敢對號入座,也不掂量你幾兩皮肉,做下去也不怕卡著出不出來。」
這話落在舒妤的耳朵里,像是在嘲諷她不知輕重,她往替身的位置靠,也不看她夠不夠這個資格。
舒妤臉上的血色漸漸褪去,「這就是我的事情了,以後就不勞煩傅總關心。」
「舒妤,你想好了,出了這個門,再想回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傅時朝盯著她的眼睛。
舒妤頭也沒抬,「傅總,再見。」
話音還未落,她直接轉身就走。
還未出門,聽到身後響起瓷器破碎的聲音。
傅時朝一向有淘古董瓷器的習慣,一個花瓶,動輒就是幾千萬。
可惜了。
舒妤前腳從傅時朝豪宅搬出來,後腳就已經傳遍了整個圈子。
傳的最多的一個版本是,三年的時間,傅時朝早玩膩了,有了新歡就甩了舒妤,當天直接被趕了出來。
說什麼都有,每一個版本都足夠難聽。
但當事人舒妤充耳不聞,她安靜的待在劇組,空閑研究劇本跟對戲,輪到她時則完全沉浸式的貢獻出高水準的表演。
更讓導演意外的是,舒妤不僅會演,還會導戲。
她邊拍會提一些建議,不是一些演員自以為是的胡亂加戲,而是那種經常讓導演眼前一亮的觀點。
「我怎麼覺得你做演員是屈才了?」導演剛跟舒妤討論的挺開心的,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建議。
舒妤笑,「我是學導演出身的。」
「真的嗎?哪所學校?」導演頗為意外,話匣子就此打開,聊的話題更為廣闊了。
同時,她跟西沉配合默契,進組幾天就已經熟悉。
西沉打趣的問:「我總是擔心我這最後一部收山電影拍到一半女主角就跑掉了,跟傅時朝鬧成這樣子,怎麼收場。」
「你的心可以放進肚子里,既然我簽了合約,無論如何都會拍到殺青的那天。」舒妤直接繞開傅時朝的話題,閉口不談。
拍戲途中,總是穿插各種小通告。
大部分能推都已經推掉了,實在推不掉的季昌明就過來求舒妤。
當天晚上,就是場宴請。
舒妤挑了一件淺淺的香檳色禮服,細細的弔帶落在瓷白的兩肩上,腰間是收緊的,到了下擺則在膝蓋往上一寸的地方開了叉,行走間,修長細腿若隱若現。
中規中矩的一套禮服,並不會過分暴露,又不會顯得過於保守而死氣沉沉。
服務生替她推開門,她進去,第一眼看到了主位坐著的傅時朝,他靠著椅背神情很淡,氣定神閑,襯的其餘的人過於局促,即便熱臉貼上冷屁股也依舊是如同眾星捧月一樣,將他敬若神明。
舒妤有那麼一刻的恍惚。
能讓季昌明推不掉的活動,自然是因為傅時朝。
「坐這裡,舒小姐。」一個挺著啤酒肚的男人,指著自己的身旁的位置,熱絡道。
一整個包間,除了他這裡,也就只剩下傅時朝左側留出的空位。
舒妤想也沒想,直接坐在啤酒肚男人身邊的位置。
她一出現,就有視線似有似無的瞥過來,看完又看向了主位的人,頗有些意味深長。
話題又扯回去。
只是啤酒肚男人心思全在舒妤身上,他也不是不會看臉色,從他招呼舒妤坐下,到給她勸酒,傅時朝根本毫不在意,甚至一個眼神都沒看過來就懂了。
的確是膩了,他可以下手了。
「舒小姐的戲演的很好,尤其是有一場落水的戲份,你從水面上出來的那一剎那,勾的我三天沒睡過一個好覺。」
說話間,啤酒肚男人的手就要摸過來。
舒妤不動神色的讓開,「謝您抬愛了。」
「怎麼能是抬愛呢,你冰清玉潔仙女一樣的,就算為你丟了命我也值得……」
男人越說越離譜,手上的動作也更加肆無忌憚。
舒妤冷著臉避讓開。
男人也惱了,直接到了一杯酒推給她,「這樣吧,舒小姐你遲到了,自罰三杯不過分吧?」
「抱歉,酒量差,喝不了。」
「你要是想繼續在這圈子裡繼續混下去,你最好識時務,你看這麼久了,傅時朝看過你一眼嗎,你只要死心跟我,我保證不會比傅時朝對你差。」男人低聲道,強硬的拿過酒杯,大有她不順從就硬灌的架勢。
暗自較勁間,酒灑出來一些,濺到了舒妤的裙子上。
「黎總,你好像還沒敬過我,怎麼,是看不上?」傅時朝的聲音不緊不慢的穿過來。
剛才強硬的男人瞬間就變了臉色,一副討好的姿態,「傅總這是說的哪裡的話。」
舒妤起身,說了句去洗手間匆匆離開。
等她收拾好情緒,洗手出來,看見走廊上的傅時朝。
舒妤當沒看見,忽略他往前走。
沒走兩步手腕就被一把握住,「你到底在擰什麼,沒有我的庇護,這樣的情況只會是家常便飯。」
舒妤看過來,視線像是頭頂的白光,蒼白沒有溫度。
傅時朝心底軟了一塊,手指扣緊她,「你回來,我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有什麼區別嗎?」舒妤忽地開口。
「什麼?」傅時朝喉結上下滾了滾。
「你跟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嗎?」舒妤平靜道:「不都是想睡我嗎?」
作者有話說:
絕殺在拍戲之後,讓傅狗再自我感覺良好的蹦躂一下,晚安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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