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5 遇襲
20.47
秦懷丘像是想證明什麼似的,他將兩個袖子一擼,抬腳在一個藤蔓上踩了踩,確定安全了之後便開始往上爬。
司空廷怕他出事,便跟在他的身後。
秦懷丘速度極快,不一會就蹭蹭蹭爬到了半山腰,司空廷微愕,忙出聲提醒道:「小心點!你慢點爬!」
「放心啦。」秦懷丘興緻高漲,他手攀著藤蔓,內心突然來了點小念頭,只見他扭頭看向身下的司空廷,喊了一聲道:「皇上。」
「嗯?」
秦懷丘伸出腳,在岩壁上磨蹭了一下。
岩壁上的碎石被他這麼一磨便成了細小的碎石簌簌落下,直接撲到了司空廷的臉上。
「咳……呸呸!德妃!」司空廷吃了滿嘴的沙子,罵道。
「哈哈哈!」秦懷丘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你司空廷也有今天,他樂了一會兒,也不逗他了,自顧自往上爬去。
司空廷抹了一把臉上的沙子,笑罵道:「你給朕站住,別讓朕抓到……」
他猛然一頓,眼角的餘光瞥到了叢林中的一點金屬的閃光,身在高位的長期危機感讓司空廷一瞬間就反應過來了那個是什麼,他大吼一聲道:「小心!」
秦懷丘還以為他是在跟自己打趣,便道:「有什麼呀,臣妾這都快爬到頂了……」
話音未落,他正在攀著的藤蔓便被司空廷猛地一拉!他身子被帶著一晃,差點掉了下去,還好他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另外一根藤蔓穩住身形,他被嚇的直冒冷汗,破罵道:「我艹你他媽……」
「叮——!」一根箭矢準確無誤地從遠處插入了秦懷丘臉邊的岩壁上,距離他的鼻子僅不過一指的距離。
「!」秦懷丘被嚇了一跳,渾身的血液彷彿凝固了一瞬,他猛然間感覺到了危機,也顧不上說話了,扭頭瘋狂往上爬。
司空廷在發現流矢的第一刻已經開始行動,他攀著藤蔓飛速往上爬著,身後的叢林中,隨著第一根箭矢的射出,「嗖嗖嗖」傳來更多的聲音。
司空廷來不及回頭,只能一咬牙飛身向上,用身軀將秦懷丘的身子牢牢遮蓋住,然後一手攬著秦懷丘的腰,抱著他飛速向上爬。
箭矢來的比司空廷預想的要快,他倆離崖頂還有一臂的距離時,破空的聲響已經傳到了司空廷的耳中。
他一咬牙,腳下猛然發力,抱著秦懷丘的腰往上一跳!
秦懷丘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覺得身子被司空廷帶著一提,兩人便雙雙撲在了地上。他被司空廷護在身下,隨著兩人的落地,司空廷一手撐在他的腦邊,嘴裡發出了一聲悶哼。
「你……」秦懷丘聞到了一絲血腥味。他低下頭去,只見一支箭已經穿過了司空廷的小腹,狠狠地扎進泥土裡,猩紅滾燙的鮮血順著箭柄處流了出來,滴落進了大地里。
「皇上!」秦懷丘雙目血紅,是誰敢在春獵的時候射殺皇上?這是謀逆!是犯罪!
「……朕沒事,快跑!」司空廷撐起身子,也不顧腹中插著的那支箭,攬著秦懷丘就往前方跑去。
「他們人數多。」秦懷丘咬咬牙,他知道現在需要儘快找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畢竟他們以少對多,完全不是對手。
「跟朕走。」司空廷腹中劇痛,他捂著傷口,聽得身後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知道是有人跟上來了,他咬了咬牙,帶著秦懷丘閃身進了樹林之中。
兩人相互攙扶著往前跑著,秦懷丘擔心司空廷的傷勢,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將司空廷的一隻手臂扛在自己的肩上,一手扶著他的腰,用全身的力氣儘可能地往前沖。
「前面往左,有一個狹縫。」司空廷道。他的聲音有些虛弱,許是失血過多,讓他渾身都快沒了力氣。
秦懷丘咬著牙,朝左邊飛奔而去,果真看到了一個很窄的狹縫,一次只能容一人通過。他讓司空廷靠在一棵樹邊,從腰間掏出了短刀,低眸看著插在司空廷腹中的箭,雙眼流露出緊張的神色道:「我要砍了。」
司空廷虛弱地點了點頭。
秦懷丘抿著唇,伸手覆在司空廷的腹部,用手掌按壓住傷口,並用三指握住箭,隨即眼疾手快地用短刀砍斷了箭尾。
「呃!」司空廷悶哼一聲,額上冒出冷汗。
秦懷丘將箭尾丟到隱蔽處,將司空廷塞入了狹縫之中:「你快走!」
司空廷一把拉住他道:「你要幹什麼?」
秦懷丘道:「我要用樹枝把這個入口堵住,引開他們,要不然你會暴露的!」
司空廷咬牙道:「開什麼玩笑!你怎麼引開?跟朕一起走!」
秦懷丘一把拍開他的手,罵道:「司空廷!你是一國之君!你的命就是大晟的天,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江山怎麼辦?百姓怎麼辦?你有沒有想過!」
司空廷動作一頓,他嘴唇微張,怔然說不出話來。
「你快走!」秦懷丘死命推了他一把。
司空廷忍著劇痛重新拽住他的手,死命不放。
秦懷丘怒了,他抽出短刀,一刀刺在司空廷面前的岩壁上,咬牙大罵道:「司空廷!你是君,我是臣,臣為君死,天經地義!還是說你想讓我背負上紅顏禍水的罪妃之名嗎?!」
司空廷拽著他的手,眼裡滿是悲慟,他雙目緊緊盯著秦懷丘,幾乎要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他嘴唇張了張,恍然道:「……從這裡往東,那處叢林密集,他們不易找到你。這個斷崖正下方的岩壁里,就是那處豹子窩的所在處,離斷崖下方水流十尺高,你引開他們后,可以從另外的一處跑下斷崖,然後順著河流找過來。」
他話音頓了頓,幾乎帶了哭腔:「朕在那裡等你。」
秦懷丘看了他一眼,眼神堅定:「好。」說罷便抽出了自己的手,往叢林里奔去。
司空廷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狠狠斬斷了什麼一般,他扭過頭,不敢再去看秦懷丘,他怕自己狠不下心,眼角有什麼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流下,流入他的嘴角,又苦又澀。
他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他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提線木偶,順著岩縫一點點往外爬著。
岩縫並不長,他從縫隙中擠了出來,因為腹部的傷,他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他聽不到身後的聲音,不能判定秦懷丘是否將他們引開了,亦或是被他們抓住,逼問自己的下落,他不敢去想。
他想要回頭去找秦懷丘,但他知道,秦懷丘說的是對的——他是皇上,是大晟的帝王,他的命跟大晟的血脈相連,幾乎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他不可能為了秦懷丘而不顧自己的生命,以至於將大晟的萬千百姓棄之不顧。
就在剛剛那一瞬,秦懷丘提出了目前最正確的解決方法,但即使知道這個方法是正確的,是唯一的,司空廷的心卻依舊像是被狠狠挖了出來,然後被鋒利的刀片一刀一刀,刻在心尖上。儘管知道秦懷丘會武功,但他只有一個人,還是個女子,怎麼可能對付的了那麼多敵人。
司空廷想要勸服自己相信他,但自己的心卻一直在往下沉,似乎要沉入無盡的深淵。他緩緩站起了身子,倒退了幾步靠在岩壁上,眼裡的淚水就沒有停過,他喉嚨發堵,呼吸困難,只能靠著本能按照記憶中的方向前進著。
穿過茂密的叢林,他沿著一條崎嶇隱蔽的小路找到了那處豹子洞。
不幸中的萬幸,這裡空空如也,他找了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雙眼無神地看著岩壁,思緒混亂。
他在哪裡了?
有沒有被抓住?
他還安全嗎?
司空廷現在宛如一副失去生命的軀殼,他盯著自己的雙手,他曾用這雙手撫摸過秦懷丘的頭頂、蹭過他的臉頰,他曾經那麼近地體會過他的溫度,但現在這雙手卻空空如也,彷彿什麼都不曾抓住,什麼都不曾留下。
秦懷丘說,他是大晟的王。他要讓他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他答應了要在這等他。
司空廷機械地伸出手,將自己已經被血液浸透的衣衫撕扯開來。
他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鎏金的衣衫帶著血肉被他無情地撕下丟在一旁,他看著腹中插著的那柄斷箭,心中發狠,用手握著斷箭的箭柄猛地一扯!
血液幾乎是在一瞬間噴涌而出。
他悶哼一聲,從懷裡掏出藥粉灑在傷口處,然後用自己撕碎的衣衫緊緊纏繞。做完這一切,他似乎又不知道接下來應該做什麼了。
他靠在岩壁上,雙眼平視著洞中的黑暗。
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什麼時候見過呢?
是了,他想了想,那天夜裡,他掀開秦懷丘馬車的帘子,看到空無一人的內部的時候。
當時他也像現在一樣,就那麼固執地坐下了,坐在了黑暗裡,瞪著布滿血絲的眼睛等著那人回來。
多久了?似乎從他認識秦懷丘開始,這人就在一直地遠離自己,不管是自願的,還是被迫的。
司空廷從未感受過現在這種感覺。他曾經對欽天監的占卜不屑一顧,直到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被填滿,他會因為那人的一顰一笑而欣喜,會因為那人的遠離而生氣。
他就像是一個被鎖在黑暗中太久的孩子。有什麼人打開了門,光芒滲透了進來,令他恐懼而疏離,他厭惡那個人,厭惡光。但到了最後,卻希望那個人近一點,更近一點。
但現在,那束光消失了,那個人又將門關上了,一切似乎又陷入了黑暗。
失血過多讓他幾乎失去了行動的能力,恐懼和迷茫又讓他渾身發抖,他不禁蜷縮起身子,布滿血絲的瞳孔在眼眶中發顫。他不敢想象那道門再也不會打開,更不敢想象那個人再也不會回來。
他嗚咽一聲,終於忍不住抱住腦袋,小聲地啜泣起來。
時間在指尖悄悄流逝,無盡的靜謐中,他的恐懼一直未曾消散。
他後悔了,他發瘋一般地想著,他當時就應該站在秦懷丘的身邊,管他什麼江山社稷!管他什麼黎民百姓!
我的德妃呢?他在哪!
司空廷捂著臉,崩潰地想要大吼出聲,但他的動作突然僵住了。
令人恐懼到發毛的寂靜里,傳來了一聲一聲,樹枝被踩斷的聲音。
司空廷從手掌中抬起頭來,木訥的眼睛死死盯著洞口。
那聲音愈發接近,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司空廷即將碎裂的理智之上。
司空廷有些喘不過氣,他伸出手,緊捂著嘴大口喘息,瘋狂的喜悅和極度的痛苦在胸腔中撕扯交織,幾乎要將他的肝腸寸寸扯斷。
一隻手出現在了洞口的岩壁上,隨即是他的腳踝、小腿、軀幹……
秦懷丘探出整個身子,看著洞內靠著牆壁呆坐著的司空廷,輕笑了一聲道:「我回來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糖傾的兩個打call/感謝hsc的兩個打call/感謝雪花的一個打call/感謝曉琳的一個打call/感謝agatha的一個打call/感謝77的一個打call
終於寫到這了,呼呼~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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