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天天氣真好呀（五更，謝謝Chichi77~）
13.24
殷子逸轉頭去看她，生機勃勃的少女，即便知道面臨的是什麼樣的危機，她毫不畏懼。大概是不想讓氣氛這樣凝重，她故意跟他說話，調節情緒的吧。
姜媛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殷子逸，又問了一遍：「大人，你姓什麼？」
殷子逸眉眼浮現出一絲笑：「你叫……胡媛？」
姜媛點點頭，笑眯眯的說：「是啊，我叫胡媛。」
殷子逸回答：「劉成仁。」
姜媛愣了愣，皺著眉看著他，許久才嘆息一聲：「你爹真不會取名字，你長得這般俊逸好看，怎麼名字這麼難聽，像是個暴發戶的名字，嘖嘖。」
楊松在一旁目瞪口呆，又忍不住想要笑，不知是笑王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還是笑胡姑娘什麼話都敢亂說的勇氣。
殷子逸倒沒說什麼，快步走到第一個鎮子入口，守鎮的兩個人席地而坐，目光看著鎮子里發獃。
待有人過去盤問，那兩個人目光獃滯，彷彿是見到親人一般，眼淚嘩嘩往下流。
「我原本是鎮上的鎮長，雖然我們鎮子跟最先爆發瘟疫的安錦鎮隔得不算十分的近，但我也早早的做好了準備，響應上頭要求封鎮的要求。可是……大人啊，我們被困在這裡半個多月，糧食吃完了，大夫沒了，染病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我們都熬不住了啊！」
楊松扶起他問詢：「沒有糧食嗎？」
鎮長點點頭：「之前是說會有供應救濟糧，但我們左等右等都等不到。糧食不要緊，省一省總也還是有。可瘟疫怎麼辦？我讓鎮上的百姓都待在家裡不出來，都這樣了，染病的人還是越來越多……楊大人，您不要扶我，現下我雖然無病，但我自己都不能確認，我是不是已經染了瘟疫。」
姜媛抬起頭望向鎮內，荒涼無比，不遠處有個垃圾堆，蚊蠅肆意，還有貓狗等動物的屍首，污水伴著雪水流淌到大街上，沒人處理。如今活著都難，哪裡有人管這些？
正在這時，鎮子里跑出個十歲出頭的小子，邊跑邊嚷嚷：「鎮長，鎮長，東頭的翠芽發作了，怎麼辦呀。」
鎮長抹了把淚，急急忙忙問：「楊大人，有沒有大夫？咱們鎮上一個大夫都沒了，前陣子有個產婦生產不順，就那麼活生生的去了，楊大人，要是有大夫，請幫忙救救翠芽吧，她將要臨盆，可我身為鎮長，連替她尋個大夫的本事都沒……」
胡阿婆連忙自告奮勇：「大人，小人，小人是穩婆。」
鎮長也顧不得其他，連連點頭：「大毛快，這兒有穩婆，快領著穩婆去。」
姜媛跟著胡阿婆一路小跑著，去了那個叫翠芽的產婦家裡頭，推門進去，一股子霉味湧出來，桌上放著的水杯上圍著蒼蠅，嗡嗡嗡的飛來飛去，甚至在角落裡頭，還能看到白白的蛆蟲。
胡阿婆進了房，裡頭有個白髮蒼蒼的老婆婆，懷裡還摟著個四歲模樣的女娃娃。
見著有人進來，老婆婆站起來顫聲問：「可……尋到大夫了？」
大毛說：「阿婆，是穩婆來了，翠芽嬸有救了。」
老婆婆大喜過望，連忙讓開位置，叫胡阿婆能去看床上痛苦呻吟的女人。
姜媛覺得胃裡翻湧著噁心，她努力壓著難受，屏住呼吸跟著胡阿婆走進去。
胡阿婆麻利的吩咐：「熱水，乾淨帕子，剪刀。」
老婆婆顫顫巍巍走了兩步，猶豫的解釋：「沒有熱水……柴火不夠……」
她拿來一把銹跡斑斑的小剪刀和一件舊衣服，拿著剪刀就去裁那件衣裳，顯然是要拿衣裳做帕子。
姜媛忍受不住，推推大毛：「你快去，讓江大夫過來。這不行，太髒了，產婦會感染的。」
她捂著口鼻，把門窗先都打開來。
四歲的女娃連忙擺手：「姐姐不行，不能開門開窗，臟……」
姜媛一把將她抱開：「小傢伙聽話，你家裡都這麼髒了，還怕外面的髒東西？越不開窗通風，越髒的知道嗎？你看你家，這麼冷的天，蒼蠅多，蛆蟲都有了。正常人住在這種環境里，哪能不生病？這跟瘟疫沒關係，你們這樣子，沒有瘟疫也得有病。」
殷子逸帶著人走過來，就聽見姜媛說了這句話，他抬眼看了眼窗前的少女。少女臉上抹了灰，有些暗沉，可明亮的眼睛忽閃忽閃，彷彿會說話一般。
那樣嬌美的少女，原本不該在這破舊臟污的屋舍之中。
姜媛見殷子逸過來，連忙招招手：「劉大人，快來，找人幫忙，把這家裡弄弄乾凈。江大夫，你有沒有乾淨的剪刀和布？這家裡的太髒了，不能用。」
楊松自然不敢讓殷子逸幹活，忙拍兩個手下去幫忙。
江大夫帶著工具進來，算是有得用的東西。只是沒有熱水，即便寒冬臘月，也只能這樣將就。
姜媛走出來問鎮長：「沒有柴火，你們平時喝水怎麼辦？」
鎮長回答：「飲井水，都是喝冷的。」
姜媛蹙眉又問：「怎麼沒有柴火呢？你們之前沒有儲存嗎？總不能頓頓飯都臨時去砍吧？」
鎮長支吾著解釋：「不是，本來是有柴火的，但是大人們說瘟疫的病人不能留，死了就……得燒了，柴火不夠用……」
姜媛瞪圓了，氣惱極了，回頭對著殷子逸大吼：「你這個父母官是怎麼當的？怎麼，這大冷天的，怕死人身上的病毒感染給活人了嗎？隔三差五的燒屍體，也難怪那些個蒼蠅繁殖得快！」
殷子逸沉聲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染病的屍體不用燒？」
姜媛怒不可遏：「燒也得等合適的時機燒吧，又不是不能放，先找個通風的地方放起來，這個天幾天也臭不了哇。怎麼著也得先緊著活人吧，柴火能做飯能燒水，飯食水源乾淨了，比什麼都好。」
楊松連忙打圓場：「瘟疫的屍體總歸是不好的，之前的處置都是集中燃燒的。」
姜媛瞪他一眼：「事急從權懂不懂啊！我看那些人生病了，不是得了瘟疫，而是你們這基本的衛生條件都不達標！走走走，帶我去你們的水井旁看看。」
鎮長領著他們一行人往外走。
殷子逸轉身的時候一陣眩暈，幾乎要暈厥過去，得虧楊松眼疾手快扶住他。
「殿下，要不要緊？要不然您在這裡休息會兒？」
殷子逸警告的看他一眼，搖了搖頭：「無礙，我也想去看看情況。」
姜媛連著看著幾口水井，是越看越生氣，果然如她所料，這裡的衛生太差了，基礎衛生沒搞好，人怎麼能不生病？
鎮長解釋：「之前都有人值守打掃的，這些日子因為瘟疫，人越來越少，這……也就沒人管了。」
姜媛吩咐人把水井附近打掃乾淨，想了想問：「附近有沒有河湖？」
鎮長點頭：「我們鎮子依山傍水，山上一條小溪往下流，我們鎮上都去那小溪裡面洗衣裳。」
姜媛又趕去小溪看了看情況，連連搖頭，這小溪也不怎麼乾淨。看樣子附近所有的村莊鎮子都是一個情況，而這個鎮子處在小溪下游，臟污都往這邊來了。
到底是州里的大人過來，鎮長把他們帶回自己家裡，比較起來，鎮長家稍微乾淨一點。
姜媛毫不猶豫招呼楊松：「雖然是劉大人官職更高，但他還傷著，這事兒你來辦吧。首先，這個村子里的水源都得想法子弄乾凈，污水得處理，那些貓阿狗啊的屍首，堆積在一起腐爛了有病毒細菌，得處理乾淨。另外，食水用度，消毒，全都消毒，煮一大鍋水，餐具煮沸五分鐘，衣服煮沸五分鐘，米醋拿出來擦地擦窗擦傢具，消毒過的地方才能住人，不管是健康人還是病人。」
楊松一個手勢，手下的人立刻拿了筆紙記載好。
姜媛拍拍手：「沒別的，乾淨衛生做好了，防治疫病就能好一大半。不可以喝用生水，必須煮沸放涼了再用，知道嗎？」
幾個文書連連點頭。
姜媛一回頭，看見殷子逸端著茶杯似想飲水，她劈手奪過來：「你耳朵長著作甚的？這杯子是誰用過？消毒了沒有啊你就用。拿去煮沸五分鐘，然後重新燒水！」
鎮長夫人懵懵懂懂，小心的問：「那個，這位大人，五分鐘，是多久？」
姜媛愣了愣，尷尬一笑：「就是，半柱香功夫。」
鎮長夫人連連點頭，把茶具都搬了下去。
姜媛鼓鼓嘴巴，拍著殷子逸的肩：「再忍忍，怎麼著也不能喝髒的，病從口入的道理要記清。」
她說完，跟著鎮長夫人進去，教她怎麼具體操作去了。
楊松安排手底下幾個文書，將姜媛說的話整理出來，出去清點人數，並把這什麼消毒的理論都宣傳下去。
鎮長也帶著鎮上剩餘的人，以及一般的兵將，去清理各個地方的臟污。
有人有法子就好辦了，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姜媛走出來，見殷子逸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發獃。她頓了頓，後知後覺想起來，剛剛似乎有些衝動，對著知州大人凶了一通。
到底人家是個五品官，她如今的身份只是個小老百姓，不能老是仗著自己救過他就使性子胡來。
姜媛堆起笑臉走過去：「嗨，劉大人……那個，今天天氣很好呀！」
殷子逸莫名其妙的看著她，又下意識的看看窗外，雪停了，但零星小雨飄落下來，彷彿沁入骨子裡的冷意，怎麼著也不能說天氣好吧？
作者有話說:
謝謝親愛的Chichi77送我的夢幻樂園，筆芯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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