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求救（七更）
14.71
第二日晨起，楊松安頓好鎮上的事務，讓鎮長務必按照姜媛所說的消毒步驟，將鎮上的衛生把關起來。一行人啟程，去往前面的村鎮去了。
沿路走，楊松與幾個文書吏員忙碌的收集信息，一點一點記載下來。
殷子逸身子弱，昨日淋了雨，如今只能坐在軟轎上勉強行進。
姜媛在旁邊嘖嘖嘆氣：「你啊你，說什麼好呢？身子骨也太弱了，我跟你講，平日要自律，強身健體是必須的，不要整日好逸惡勞。」
江大夫額頭突突的，解釋：「大人平時是很注意的，這次實在是傷得太嚴重了，才會如此虛弱。」
姜媛翻了個眼睛：「我又不是沒看到，就是當胸一刀嘛，若是身子骨強健的人，哪裡會虛弱至斯？平時加強鍛煉，聽我的，准沒錯。」
江大夫心內嘀咕，若非是那刀上有毒，王爺怎麼會這樣？偏偏這些話不能外道，只能默默忍著。
這個胡姑娘旁的都好，就是嘴巴控不住，總要找些什麼說教。唉，算了，誰叫她那稀奇古怪的醫術，比他都管用呢？
姜媛一雙眼大大的，總是盯著楊松的案冊瞧看，問話也多，一會兒問這個記錄了做什麼，一會兒那個記錄是幹嘛用的。
楊松溫和，細心給她解釋戶籍管理的相關事務，聽得姜媛連連點頭。
「楊大人，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戶籍管理，都有這樣多的門道，你們可真是不容易。」
楊松被誇獎了，下意識摸摸鼻子笑起來：「門道不多，重要的是仔細。這幾本厚厚的冊子，是新下縣所有鄉鎮的名冊。」
姜媛眨巴著眼睛：「然後新生的和死了的，都要記錄進去？」
楊松點頭：「是，若是歿了，需得層層上報，新生亦然。從里到亭到鄉，再往上，鎮縣州，全都有記錄，只有這樣記錄在案，為長者方能一目了然。」
姜媛心想，若是現代的話，這些信息只需要在網上更新一下就行，這是古代，全都是人工來辦的，著實有些不容易。
「那這些冊子，豈不是幾年就要重新做？」
楊松笑起來：「什麼幾年啊，我們每年年關之前都得重新謄抄，查漏補缺的。」
姜媛暗暗吃驚，心想看樣子還不是不能小瞧古人的耐力呢。
姜媛抬眼看他，問：「楊大人瞧著這般年輕，已經是同知了，不知大人為官幾年啊？」
楊松解釋：「我本家是京城楊家人，我有幾分本事，丁酉年考了舉子，下放到這裡做同知。」
楊家人？丁酉年？姜媛完全不知道，算了，這些細節就不去追究了。
「那，大人今年年歲幾何？」
楊松應：「二十有五。」
姜媛撫掌到：「二十五歲，你們這兒男人都按虛歲算，可見你實歲才二十三，哎呀，果真是年少有為呀！」
她踱步走到殷子逸面前問：「劉大人，您今年年歲幾何？」
殷子逸心中有些煩悶，覺得這個女人甚是吵鬧，本想閉上眼不理她，可偏偏對上那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他不自覺的開口。
「二十七。」
姜媛又撫掌：「哇哦，你們都是年輕有為之人，沒想到全興的官員都這樣年輕呢！」
她目光在江大夫面前看了看，這是個大夫，不是官員，老一點很正常。
楊松嘴角扯了扯，沒出聲。
姜媛精力旺盛，走到一處就大刀闊斧，要求水源乾淨，要求不食生水，注重衛生。還幫著楊松，寫了好幾副病從口入的宣傳頁，貼在各個街道宣傳布告處。
殷子逸看著那雞爪一般的大字，摸了摸下巴。
江大夫勉強笑了聲：「胡神醫……呃，自信是好事。」
一日下來，走走停停，行了超過五十里路，姜媛覺得腿都要斷了的時候，楊松表示需要在這個鎮子上過夜。
姜媛歡喜極了，恨不能立刻就爬上床睡覺去。
這個鎮子相比下要大一點，看著像個小一點縣城，若不是瘟疫，這裡應該是很熱鬧的才是，可如今，竟然像個死城一樣，叫人頗有些傷懷。
楊松說：「這裡是瘟疫始發地，安錦鎮。」
安錦鎮也是個四通八達的鎮子，雖然隸屬於全興的新下縣，但離得隔壁溧泰州更進，這裡的溧泰人，比全興人還要多些。
一場瘟疫下來，鎮上包括周圍的鄉鎮所剩不足兩百人。
鎮長尋了乾淨的空客棧，讓殷子逸一行人落腳，又忙不迭著人準備飯食。楊松先跟他講了一番消毒的理論，又把寫好的「病從口入」的大字宣傳報拿出來去張貼。
忙碌之中，姜媛跟殷子逸八卦：「這個鎮長看起來蠻有錢的，昨天那個鎮長穿著粗布衣裳，還打著補丁呢。這個鎮長雖然身上的衣裳髒了點，但看得出來是比較新，料子也好，還有件厚襖袍和大氅呢。」
殷子逸看她一眼：「你倒細心。」
早有侍衛士兵，將這客棧上上下下消毒打理，乾淨的水也燒上了。
姜媛點點頭：「不過，我覺得這個鎮長沒有昨天那個好。昨天那個一看就是為民辦事的好鎮長，這個不行，有媚上欺下的嫌疑。」
「媚上欺下？」
姜媛以為他不懂，鄙夷一通：「就是對你們這些州府來的官員，就無比熱情，但對下面的百姓漠不關心。不然你看，為什麼這麼大個鎮子，加上周圍的鄉鎮，足足一千多人，死得只剩下不足兩百了？但鎮長不僅活著，還長得白白胖胖的？」
殷子逸眼睛微閃，沒說什麼。
離著晚飯時辰尚早，姜媛出了門四處走動。心下頗有些好奇，比起一路過來的鄉鎮看來，這個安錦鎮格外突出些，不僅僅因為地方大，還因為乾淨。
是真的乾淨，蠅蟲一類的並不多，動物屍首也沒見著。
姜媛走著走著到了鎮外，比起來，這裡稍微臟一點，但也在還能接受的範圍內。
難道因為這裡是瘟疫的發源地，人死得早，處理得早些，無人製造垃圾的緣故？
姜媛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走得遠了些，有一口很大的水井，周圍坐著四個漢子，裹著厚襖，縮在樹下，不知道做什麼。
姜媛走過去問：「大叔，你們這是做什麼呀？」
有個漢子眼皮子抬了抬：「守井。」
姜媛往井口處張望片刻：「守井做什麼？」
那漢子不耐煩的看了姜媛一眼：「問那麼多幹嘛？鎮長讓咱們做什麼，咱們就做什麼，你怎的那麼多話呢？滾滾滾，再不滾，老子可要不客氣了！」
姜媛愣了愣，身後的兩個士兵往前面一站，氣勢就壓得四個大漢不敢作聲。
說話的漢子趕緊解釋：「不是，我們真的不知道，我們就是奉命來守井的。」
姜媛拍拍手：「算了，我們走吧。」
轉了一圈，這裡的人實在是太少了，衛生也不用人擔心，姜媛打算回去。
就在這時，從角落裡面跑出個小姑娘，噗通一聲跪在姜媛面前：「我沒染病，我沒病，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沒病……他們，他們要把我送去關起來，我不要……」
身後過來兩個中年男人，狠狠的呵斥：「快走，你染上瘟疫了，你關起來，我們全都會染病！」
姑娘拚命搖頭：「我沒有，我真的沒有。」
一個士兵上前扣住男人要抓姑娘的手，呵斥了聲：「你們怎麼可以這麼粗魯？」
就在這時，又跑過來一個中年男人，笑著跟姜媛打招呼：「我是這裡的亭長，這個姑娘是前頭村裡的村戶，那村子里的人全都染了瘟疫，不行了。她也染上了，我們需要把他們都抓起來。」
姜媛緩緩點點頭：「抓去哪裡？」
亭長頓了頓，解釋：「我們有專門的地方，病人都是送去那裡，有大夫替他們救治，痊癒了就會出來。」
姜媛轉過頭，姑娘緊緊抱住她的腿：「姐姐，貴人，他們不是，他們是要送我去死，我們村裡好多人去了那地方都死了，沒有活下來的，一個都沒有……」
亭長繼續解釋：「瘟疫肆意，我們也只能儘力而為，說來說去，都怪攝政王，若非是他，我們怎麼會如此！」
他見姜媛三人都沒有動作，揚揚手：「把她帶走。」
姜媛眼神眯了眯，在男人的手伸過來，要把那少女帶走的時候，她一腳踹過去喝了聲：「一派胡言，劉大人與楊大人早就下了令，瘟疫嚴重之地人人需得謹小慎微，你們既然疑心她是個受感染的人，緣何身上一點防護都沒有，就這樣來抓她，就不怕被傳染了嗎？」
亭長眼神閃躲片刻，心想他們三個人，對面只有兩個男人並一個姑娘，怎麼看他們都不會吃虧的。
他冷笑一聲：「原本還打算放過你們一馬，可你們也太多事了！把他們一起帶走！」
姜媛伸手將少女拉起來，往後躲了躲，兩個士兵立刻上前去，三下兩下，就將亭長與他的兩個打手給制住了。
亭長被壓得不能動彈，呵斥一聲：「你們是何人，可知我乃奉劉知州之命留守此處，你們幾個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成？」
姜媛哈哈一笑，伸腳往他伸手一踩：「那你猜猜我是誰？我可是救了你們知州大人性命的神醫，你還敢在我面前叫囂？」
作者有話說:
感謝Chichi77和EvC送我的小心心，筆芯~
感謝老貓送我的兩個打CALL，感謝Sapphira、Peipei1224、小黑桃、風信子為我打CALL，愛你們~
這幾天更得太猛了，編編今天上班嚇了一跳，哈哈哈。然後我就得明天上架，明天得三更，明天上午六點，中午十二點和晚上六點三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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