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他好像動了不該有的心思（1w加更）
12.16
這是慕雲深有生以來第一次開口說這詞。
不知何時，他早已悄然紅了耳尖。
雖然神經大條的南宮楚楚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但這並不妨礙她覺得此時氣氛尷尬。
拜託，這怎麼看都像是她在強制投喂，不喜歡吃甜的就要學會拒絕啊騷年。
內心深深的嘆了口氣，氣氛陷入長久而微妙的沉默之中，半晌，南宮楚楚輕啟朱唇：「罷了，夜深了，吃完了早些睡，我走了。」
不管怎樣，反派居然願意開口說謝謝了，證明她這段時間的努力沒有白費。感化反派，指日可待！
「且慢。」他突然出聲，「陰年陰月陰日，是為不詳。這個，你也聽過吧？」
當初，就是因為一個雲遊的道士這句話，讓他被扔在冷宮多年。
而他的生母，也難產而死，宮中更是盛傳流言，說是慕雲深這個不祥之人剋死了自己的母親。
生母難產，生父疏遠，身無親朋，側無忠僕，只有生母生前養在膝下的一條狗陪著他，這一陪，也只陪伴了八年。
「是啊，怎麼了？」南宮楚楚側目。
「既然知曉我是不祥之人，為何還要接近我？」慕雲深垂眸，抿唇道，「我不明白，像我這種令人厭惡的災星，有什麼是值得你同情的？」
同情，這是南宮楚楚以小皇子的身份，唯一能接近他的理由。
事實上，當初看這個話本的時候，慕雲深的遭遇也確乎博得了她的同情。
甚至在讀到話本結局，讀到他弒盡天下負他辱他之人，將南詔皇族和金域皇族滿門抄斬，血洗長街時，她都毫不意外。
眾生皆惡，他理應如此。
「你可能不知道吧，我出生便剋死了生母，雲遊道士算卦，斷言我是不祥之人，父皇冷落我，我身為質子踏入南詔國邊境那天，金域國三萬俘虜被坑殺……」見南宮楚楚久久不言，慕雲深又繼續道。
語氣平淡的，像是陳述著別人的過往一般。
但話本里，年紀才幾歲時的慕雲深遭遇這些非人般的不公待遇時，是撕心裂肺的疼，亦有叫天天不應的悲哀。
他甚至想過自我了結，最後卻沒成，因為一條狗。
她袖下的拳頭不自覺的握緊了，打斷了他的話：「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呢？」
此言一出，讓慕雲深愣住了。
上前一步，明滅的燭火映進了南宮楚楚的眼底，她的眼神，透亮澄澈，不染一塵：「你為什麼會覺得發生這些，是因為你呢？難道因為不幸的事發生在自己身邊，自己就是不幸之人嗎？」
一時間，慕雲深看著那雙眼睛失了神。
身在金域冷宮十七年，在南詔冷宮一年不到，他見過許許多多醜惡的嘴臉。
可，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清澈的彷彿一眼就能瞧見底，似一張白紙。
「可我……」他蠕動了下唇，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因為慕雲深坐在自己身前，南宮楚楚才得以不用踮腳，便輕易抬手揉了揉他的發，像是順毛安慰一般：「其實你可招人喜歡了，你看，即使這麼艱難你還是頑強的活著，在見過了諸多惡意之後，你仍然相信善良的存在……」
「我原是不信的。」慕雲深打斷。
什麼人性本善，那都是狗P。
「可是你接受了我的好意，還沒有殺了我，這還證明不了嗎？」
南宮楚楚坐在了他的身側，「所以啊，哪怕活得再不盡意，也絕不要做一個心懷戾氣、暴虐無道的人，這世間是存在真善美的，它如同光一樣，只是有時候我們恰好遇不到，處在了陰影處，但並不代表光不存在。」
「如果、有幸遇到了呢？」
說這話時，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似別有深意。
「那就——」她愣了須臾，旋即，溫然一笑：「抓住光，追逐光，成為光，散發光。」
真善美？
呵……慕雲深唇角微勾，似笑非笑，視線卻不知不覺的落在了那精緻的點心上。
我原是不信的，但遇見你之後，深信不疑。
「好了，不要多想，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南宮楚楚並不打算久留。
張了張唇，慕雲深想開口說些什麼挽留她一會兒，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以何挽留。
最後，千言萬語都只匯成了一個簡單的：「……嗯。」
這個字眼蒼白而無力，什麼也挽留不住。
目送著南宮楚楚的身影漸行漸遠，糕點和散發著溫暖的燭火，似乎在提醒著方才發生過的一切。
他好像……真的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對一個男人。
然而，就在這本該祥和的深夜裡，慕雲深做了一個夢，一個極其可怕的噩夢。
似真實又忽遠的夢境中，那捧著食盒對他展顏微笑的小少年，突然變成了南宮楚楚猙獰而陰暗的臉！
那張臉雖煞是好看，但如同鬼魅，怎麼也揮之不去，似隨形的陰影般縈繞在眼前。
甚至，他仍被南宮楚楚踩在腳下。
而她，居高臨下的蔑視著他，抱著胸，一點一點的把他的頭顱，把他的尊嚴碾進泥里，卑微如塵埃。
尊嚴被踩在腳下，目之所及是暗淡無光的塵土，頭頂上傳來少女冷冷的嗤聲。
「就你，也配肖想本公主？」
「慕雲深，——你也配？」
！
陡然從夢中驚醒，慕雲深如死屍復活一般從榻上彈坐了起來，呼吸近乎驟然停滯，又旋而急促。
好一會兒，他才仿若有了知覺般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早已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窗外泠然的月光溫柔的映照進窗檯，夢境里的一切似乎都在夢醒時便被忘卻了大半。
劫後餘生般，他突然就鬆了口氣。
……是夢。
還好，只是夢。
而另一邊，南宮楚楚也是愁的徹夜未眠。不為別的，就為了單挑的事兒。
挑選從軍將士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在數量與質量上重重篩選。
這一通下來，便也要去了個把月的時間，所以就算他們比賽推遲到半個月以後，就算這蕭奕凡贏了比賽，那他也趕得及報名從軍的。
只是當下，她得想想自己該如何應對這場單挑。
思前想後了好一陣子，她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既可以教她武功，又可以教好的人。
——逍遙王，南宮楚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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